黄土烙

《黄土烙》凋谢的最美时光

2017-12-16  本文已影响5人  金指尖的花园

无论在哪里,长在骨子的勤奋,刻在生命的记忆,融进血液的坚韧  ,都打着黄土最深情的烙  ,因为追根溯源,我们的根——皆在黄土!

                                  ——题记

                凋谢的最美时光

引子:他和她,一个俊朗清秀的翩翩美少年,一个如花似玉清纯领家女,昙花一现的凋谢在了他们的最美年华,一起凋谢的除了他们的梦想,还有这个他们苦守的最后村庄!--和那些伴随村庄一起凋谢的最美时光!

父亲渐渐步履阑珊,母亲也变得老态龙钟。都说叶落归根,老人日益思乡心切,想着念着三番五次吵着回去看看。尽管故园无家人,尽管穷乡僻壤,山高路远,然而那儿有他们最刻骨铭心的记忆呵!那里何尝不同样有着我们年少最美的时光!我们又何尝不朝朝暮暮魂牵梦绕回故乡啊!怀念故乡门前那条清澈的小河还有水里嬉戏打闹的童年,怀念一望无际的绿色稻田还有夏夜那此起彼伏的阵阵蛙鸣,怀念那白墙灰瓦的老屋还有那烟囱里升起的袅袅炊烟……

虽然我们一度寒窗苦读,只为着光耀门楣,鱼跃龙门的喜悦;我们背井离乡,迫不及待要逃离她,誓要摆脱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命运,只等一朝衣锦还乡。终就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父母也跟着我们远离故土,我们彻底遗弃了她----我们的故乡!尽管在高楼林立的水泥森林里,在灯红酒绿闪烁的霓虹中,我们迷失了自己,找不到出口找不到方向,我们迷茫痛苦。然而离乡太久,故乡我们回不去了。纵然回去又能干什么呢?我们身不由己,只在梦中频频回望故乡的方向……

终于兄妹聚齐,拖儿带母,浩浩荡荡一大行人,兴高采烈,向着阔别已久的故乡奔去!高速路上风驰电掣,心似在飞。按捺不住满心的激动与欢喜,啊!近了,近了,故乡,我们回来看你了!

车行到山崖村口,路嘎然而止。找不到路,我们一行人下来。转悠在村口自建的小学堂。室里蛛网密集,杂物遍地。故乡的中心小镇学校都似乎门可罗雀,这里想必早也不曾有朗朗书声了。少时就读的旧学堂早已改成庙宇。也是名副其实的冷庙,不见善男信女,青灯古佛,更不闻木鱼声声,暮鼓晨钟。从山崖村口望向村子,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一派破败荒凉落寞景象。物是人非,日思夜想的故乡,竟已改换了这般模样!山似乎不再那么高耸,地也不那么开阔,河水不再流,天也灰蒙蒙的。

我们艰难赶往故园老屋。早年那些弯弯曲曲的山路早已不复存在,到处是山体滑坡,地脚塌陷,早年修的村公路压根就找不着,想来沧海变桑田应该就是这个模样吧。我们凭着记忆,扒开高过于人的杂草,辛苦开路。一路所见,那些曾被父辈珍视的麦田稻田也是乱七八糟野草丛生,村人们屋前宅后甚至屋顶都是杂草掩映。风霜侵蚀的房屋墙体斑驳,摇摇欲坠;稍结实一些的祖传老屋,也青苔覆盖黑咕隆咚阴森可怖。那些记忆中,一到春季就把故乡装点得诗情画意如梦如幻的粉灼灼红艳艳的杏花桃花桐花,白莹莹的梨花李花,黄潺潺的油菜花,还有那么多那么多不知名的花儿,还有那无边无际染绿了我们童年的梦的绿!全都不见影儿。它们都去了哪里?它们也逃离故园,逃往城市了吗?

终于站在故园老房。暗自神伤间,居然有难得的人影顺着老房前依稀有路模样的空地靠近来。一苍老女人,抱着些柴禾,还牵着多年难见的一条老水牛,是谁呢?正纳闷间,那女子尽然开口对我母亲惊呼起来“××姐,是你们呀!这么多年没回来,你一点没变呢,还这么年轻”遂扔下柴禾在一边拉着母亲话起家常来,看了看在旁边休息的我和姊姊,又道:“这是你的俩女呀,都没变呀,媳妇也没变呀,孙子都这么大了呀……”然后又热情的邀请我们去她家就说有事先回了。待她走后,我才知道,这是村北头和母亲同辈份的杨老幺女人。因为地震房屋破损,现寄居在我们村中老屋——当年村人开会寄物的公屋里。我们也有点惊异,那女人咋苍老的我们都认不出来了?那女人我们可还是有些记忆的:原来她可是我们山后邻村最美貌的姑娘,十里八村都数一数二。想来她还是我在镇上读初中时的师姐呢。那时农村有些人家的孩子入学特别迟,但再怎么的,料想她年岁也大不了我好多岁。但她貌美如花,漂亮的都有些过份了。不仅那些同学少年跃跃欲试,出众的样貌也让众多成年男子垂延欲滴。她常常跟我们村北的杨家老幺同路来去读书,对她蠢蠢欲动的人还是有增无减。尽管女孩成绩和模样一样的出众,但她的父母一来不放心,二就压根觉得农家女子读书是浪费。一来二去看的多了,见杨老幺样貌也不错,家境还可以,又是独子,还有编织各种精妙竹器的祖传手艺在身,于是与杨家父母一合计,让两个孩子订了婚。自古哪个少男不多情?哪个少女不怀春?父母都准许了,俊男美女自然我情你愿,没心思读书了,成绩就自然而然一落千丈,索性半途辍学。朴实的农民父母也乐得早完儿嫁女,了却大事。于是男婚女嫁,一个风华正茂美少年,一个豆蔻年华俊俏女,天造地设一般完美,郎才女貌金童玉女的绝配亮瞎了村人的眼睛。只是好像当年我们那个贫瘠的山庄不适书写俊男美女的风花雪月似的。农忙脚不沾地地肩挑手提,农闲忙不失地编制竹器,生活很快粗燥了他们的容颜。曾经的绝色女子还必须义不容辞挑起传宗接代的重任。不久生下一女,农家自是重要轻女。然后偷偷摸摸藏在家里闭门不出偷生二孩,又是女娃,抱走。接着开始马不停蹄偷生三孩。快足月终被发现,计生委来带人。大肚子女人居然一激灵纵身一跃,从盛粮食的木柜越到了没有梯子的草楼上藏身。老实巴交的少年被带走几日,老人终究恐怕独身儿受委屈,交出儿媳。女子流血不止,差点陨命。看到引下地来的男孙,老头哽咽不出声,不几日尽然一命呜呼了,老太婆也由此一病不起……还记得在我快离开老家的最后几年,常常看见那曾经的飘逸少年牵着一头硕大的水牛走在田埂上,越发的弱不禁风,眼里也看不到悲喜;曾水灵貌美的女子花一样迅即枯萎,蓬头垢面一手牵着唯一的女儿,一手凌乱的抱些柴禾……再后来我离开了村子外出求学,找工作,成家,生子……只是我没想到似水流年,弹指一挥!故乡故人如今已改换成这般模样,我都无以认出!这固守家园的最后守望者------他和她,一个俊朗清秀的翩翩美少年,一个如花似玉清纯领家女,昙花一现的凋谢在了他们的最美年华,一起凋谢的除了他们的梦想,还有这个他们苦守的最后村庄!--和那些伴随村庄一起凋谢的最美时光!

……凭吊祭祖完毕,我们准备离开小村前,一一辞行了这固守村庄的仅有几家子,最后来到杨老幺家。他正在门口编织着竹器,当年的飘逸少年如今瘦的更像一根竹竿,除了岁月的痕迹,我们都看不出他的实际年纪了。看见我们来,他讷讷的笑着,说女人守生意去了。他编自用的竹器。是啊,如今村人们都多半举家迁移奔大城小县去了,最不济的也在镇子上安家落户。故乡的小镇都不及当年繁盛了,我们明白固守村庄靠种地生活的人更没多少了,那玩意自然派不上用场,竹器生意应该早不行了。问及庄稼收成却还不及当年。为啥这样了?原来他们根本守不住,因为庄稼太稀少,野物倒多,践踏得凶,成本太高,有时还倒贴。隔一阵子,晚上还可能有十里八村的小偷联手甚至明目张胆来抢。觉前提心吊胆备好棍棒切刀在床前,村里的几家人手机也必须随时畅通无阻开着,以便互相联络求助,听得我们惊心动魄……知道了他还多亏有几个远嫁的姊姊接济,不过靠在城市卖苦力挣钱的姊妹们资助也是有限的。我们这才知道那美貌不再黑粗笨的杨老幺女人去镇子街头守生意,就是用摩托载客赚几个钱补贴生活。为什么不出去?他悻悻地说,他没多少文化,不好找工作。苦力也干不了了,因为雨天开摩托载客摔坏了腿,这不妻子代替他去载客了。如今摩托生意也不好了,妻子翻过年就跟姐姐去城市背背篓。等妻子安顿好了,如今病母也刚好走了,算是无挂无碍,自己在家守完女儿读完初中最后一期,然后带女儿也一起走吧。末了他又补充道走一步看一步吧。话说间,杨老幺女人没载到客就载着女儿回家赶午饭回来了。我们留下一些钱物,他们千恩万谢把我们送出村子好远好远…..

回过头去,他们还在向这边张望着,张望着,好久,好久…..心里就泛起一阵阵莫名的辛酸……故园最后的守望者!他们也终将离去吗!?

望着那些沉默的老树,那些树上的枯藤,我想,是我们伤了故村的心!在我们遗弃故园的这些日日夜夜里,我们听不到她断肠的哭泣,枯了双眼,老了容颜……她死了------以这种决绝的方式------她最终也遗弃了我们!只留那些凋谢的最美时光永永远远地风干在记忆里!

她还能不能活过来?,我在心里企盼:她还能重生,让我们再看到那些最美时光------它们曾经最真实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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