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老人

孩子高考成绩没下来害怕回老家，怕亲人们问成绩，好不容易哄着跟回去一趟。

到家时，婆婆在扫地，我们进了屋，孩子喊“奶奶”，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然后就很开心，拉着孩子的手，说又长高了许多，又瘦了，不管考怎样，不要去想了……

坐在门口聊天，婆婆说起了自己的身体，说了自己的平时的饮食情况，说我孩子大伯二伯家的事。往年每次回家，我最怕听公公婆婆说那俩家的事——基本每次都是负面的，他们俩家是怎样怎样的“不懂事”，怎样惹他们生气，甚至跟他们“找茬”吵架……每次，那人都走开不听，只有我陪坐着听得心感压抑，所以，我们都害怕回家。

公公去年因病去世，今天跟我絮叨的只有婆婆了。让我心安的是，这次婆婆提到那两家，一改以前的内容，说的是那兄弟俩对她的关心。说是有次孩子大伯买鱼给她，二伯要买肉给她……让人听了欣慰。

这些年听俩老人说的太多那兄弟俩的不孝，以及我自己所看到的了解到的，我心里看不起这一家人——太缺乏亲情，缺乏规矩。也心里埋怨两位老人，感觉是他们跟子女的关系不好，也许就是因为嘴太“碎”了，说得太多了！

婆婆又旧话重提，说“对不起你们家”，说是家里房子拆了我们没拿一分钱拆迁款，用来给俩老人买安置房；说前两年公公生病，我们家花钱最多……我忙打住她的话，我不想提这些，因为提起来，我心里不舒服。

我并不是个孝顺的媳妇，我就是个俗人。当初拆迁款的事，我是很不情愿的，但是当初那两家没有一家过问老人的事，我那人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父母无处可去。当初我们在县城的房子也拆了，借助在我哥哥家的房子里至今。他说不要老家房子的拆迁款，我虽然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也只能考虑他的感受，同意他的做法。

我尽的是义务，就如今天，如果不是婆婆打电话让我们回去取别人还我们的账，我是不会主动回去的。他跟婆婆说，五千块钱就放在手里自己用吧，不回去拿。但婆婆坚决叫回去，说是钱放在手里不安心，自己也不缺钱花。婆婆再三要求回去取，我就带着孩子回家了，买了桶食用油，一箱牛奶带给她。

坐在门外，风习习，云淡淡。突然有一阵难过——感觉这静好岁月来得太晚了！以前回家，因为老人与那两家之间的矛盾，太多的压抑与烦躁，那么多年的过去了，没让我对这个家产生过多少好感。现在，我不知道，是那兄弟俩因为公公的离世突然醒悟了，还是婆婆也变得对子女宽容了。总之，我终于听到了亲人之间温情的流淌。我难过的是，公公也不知道这些改变，儿子们的孝心他也没享受到。听说，他临走时都带着对二儿子的不满。不知道，如果他还在的话，会是怎样的情形。

婆婆个性很强，她坚决不与儿女住在一起，情愿一个人过。好在，兄妹五人，除了我们家住在三十里外的县城，其他几家都住不远，特别是那俩兄弟，跟她都住在一个小区，步行过去不过几分钟。婆婆说，现在俩兄弟经常过去看看她。听她的口气，很满足。看她满足的样子，而且精气神也不错，我感觉心里踏实。

几天前，我从沭阳回家时，听说一个亲戚（老太太）上吊自杀了。起因就是房子拆迁后，房款给儿子拿去了，她和庄上一些没有同子女住在一起的老人被安置在废弃的猪场里住。据说，头天她去找儿子要钱，媳妇拿出一沓钱给她说，钱给你，但用完了，就不要再来找我们了！她第二天早上就被发现吊死了。

说实话，我听了很庆幸当初听他的话，给俩老人买个安身之处。虽然我不算是孝顺的媳妇，但我绝对没有狠心，更坏不起来。如果是我们的老人因为钱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一辈子也不会安生的！

临走时，给老人丢下一千块钱，她推来推去的，收下了五百。又交待她不要省，该花就花，买自己喜欢吃的东西。老人连声答应着，相跟着我们到路口，一直目送我们走出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