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我日你哥！”“我哥不是你吗？”
1
弟弟是我姑姑家的娃，比我小7岁。
我一直很羡慕他，主要可能是因为他胖，从小圆滚滚，现在滚滚圆。
从小就是小胖子，从小没事我就爱摸他肚子。
他很爱哭，像个小姑娘一样，我又是那种嘿不怕你笑哥们儿上了屋顶瓦都要颤栗的豪杰，自然特别反感他哭。
每次他一哭，我奶奶也就是他外婆会瞪我：“你又欺负你弟弟。”
我爸也疼他……顺便揍我……
好吧很多时候我确实是在欺负他，但是这丫后来学坏了，有事儿没事儿哭一下愉悦一下心情陶冶一下情操，目的就是我不管你要哄我不然我就哭。
最开始我威胁他，不怎么管用，接着我哄他，也不怎么管用，经过无数血与泪的摸索，我发现了一个亘古不变的真理：“走，我带你去吃东西。”
呵呵呵呵，演员要从娃娃抓起。比如这句话一说出来，泪！是！可！以！收！回！去！的！
“哥哥你真好。”
“哥哥零用钱不好……”
2
小时候跟他去他们乡下度过炎热的暑假。
我看到他只穿着一条内裤到处跑，看着就很凉快……大概我现在爱裸奔的源头就在那儿。
但是我这体质容易招蚊子，一天下来满身风情万种的红包。
晚上我和他躺在小床上，没了大人的监督我不停地在挠。
“哥哥你跟我说的睡觉不要乱动。”稚声稚气的声音传来。
“可是好痒啊。”我不停地在挠。
我忽然感觉有人在对着我痒得最厉害的腰那里呵气，我扭头一看，他特别认真地坐起来，边吹边说：“妈妈说不能挠，吹吹就好了。”
我摸了摸他有我没有的小皮球一样的小肚子：“明天你想去哪玩？”
他摇摇头，撇着嘴，看着红肿了一大片的我的腰，说道：“我们等你好了再出去玩好不好？”
我嗯了一声，在他呵气下，悠悠入睡。
3
我爱抢他的玩具，就是单纯地逗着玩打发时间，我早过了玩他那些玩具的年纪。
毕竟那会儿，每天过得很简单，时光却依然飞快。
有一次我把他逼急了，因为我把他最心爱的一个变形金刚……的头扳下来了……
他一怒之下大声嚎哭，把整个变形金刚一下子朝我砸了过来，把我眼角给砸了一个小伤口，血登时就流了下来。
他愣了一下，停止哭泣，我愣了一下，开始哭泣。
那会儿我见着血就觉得可能要死了，满心都是完了完了流血了没救了再见了爸爸妈妈奶奶再见了四驱兄弟光能使者小糊涂神葫芦娃奥特曼……下辈子再来找你们。
他哪有见过我哭，吓得一愣一愣的，我小时候真不爱哭，这个主要就是我爸揍得好了……他不许我哭……委屈才能哭。最关键每次挨打我都挺服气的，现在想来我小时候没被我爸揍死应该是亲生的。
我冲进我的房间把门关上，其实那就是个很小的口子，血没流多少就停了。
我哭得哇哇的，而且我觉得要是爸妈看见我哭了……会让我晚上多看一会儿电视吧？
接着我就哭累了，打开门准备去喝水，不得不说哭真是个体力活儿啊。
一开门，却看见弟弟把他所有的玩具都整整齐齐地摆在我的门前，奥特曼，变形金刚，积木，各种小玩具。他一见我，立马小心翼翼地说道：“哥哥……我把我所有玩具都给你玩，你不要生气好不好？对不起。”
我一看他说着说着又要哭了，马上笑道：“你把我门堵了我怎么出去啊？”
他抓抓头，朝我笑笑，就像放学路上忽然看见云朵躲在夕阳背后一样俊朗。
4
我从小就喜欢摸耳垂，从娘胎里带来的习惯，每天都摸我奶奶的耳朵入睡，因为比较厚。
结果我弟弟也从小就喜欢摸耳垂……
这就形成了不是你死就是你亡的局面，小胖子敢跟我抢耳垂？这是什么问题？这是事关男人尊严的问题！！
每次他到我们家，中午奶奶也要睡午觉，我们仨一起。
我摸耳朵的配套动作是咬下唇，他摸耳朵的配套动作是嘟嘴，最开始是一人摸一边，于是变成了这个画面：一个老太太躺在一胖一瘦一大一小两个娃中间，一边耳朵上有一只小手。
结果就是我偶尔习惯性地想换边，一摸到弟弟的手就不爽，我都大军挥师南下了你还这样不识好歹。我就打他手，他就哭，接下来我又把手拿回来，他就不哭接着摸。
周而复始是个圆。
无数你来我往勾心斗角过后，奶奶终于爆发了！！！
“我去另外一个屋睡。你们两个小混蛋自己折腾！！”我眼睁睁地看着耳垂飞了……飞了……
我和弟弟大眼瞪小眼，弟弟一脸呆萌，我恶狠狠地说道：“你看你把奶奶气走了。”
“外婆明明是你气走的。”弟弟对嘴。
在一番唇枪舌剑过后，最后的画面定格成了这样：我和他你摸我的耳朵我摸你的耳朵，安然入睡，弟弟当时比我矮很多，脚在我大腿那儿蹬啊蹬的。
我一睁眼，这小犊子……好想捏一把脸，于是我捏了他脸一把，他耸耸鼻子，我赶紧闭上眼睛。
隔了一会儿再看他……还是好想捏啊。
5
弟弟上幼儿园那会儿是全托，刚送去适应的时候使劲儿哭，只有第一天去的时候可以回家，以后就一周才能回家一次。
我许诺给他买多少吃的都不好使。
最有效的办法没效的话，一定是出现了他害怕的事情。
“你要乖，哥哥以前也念过幼儿园。”他紧紧拽着我的衣袖，好像生怕一松开我就会不见了一样。我把他交到老师手上，他刚一侧头我一溜烟儿地就跑了，他反应过来，又哭又喊又打又闹：“哥哥你去哪？哥哥你去哪？”
我躲在拐角，偷偷看着他哭得没力气了过后被老师抱走，一直在看我离开的这个方向，鼻头一酸，深呼吸两口气又忍住了。
那天我本来要去上英语补习班，结果一直没去，就在幼儿园外面呆坐着。
我要让他一放学就看到我。
傍晚，我牵着他走在回家路上。
“幼儿园好玩么？”
“好玩。”
“哪里好玩？”
“小饼干好吃……”
“额……除了小饼干呢？”
“牛奶好喝……我喝了好多。”
“那你还要吃东西吗？”
“要。”
“那你以后不许哭。”
“那哥哥以后等我进去了再走。”
……
“好。”
……
晚上我因为旷课没有去补习班被我爸揍了一回，挺厉害的，可我没哭，我觉得挺划算的。
6
弟弟上小学的时候我已经在外地念高中了，只有寒暑假他会来找我玩，那会儿我有手机他没有，我叫他背着。
“我背你手机号码干嘛？”弟弟一脸高冷。
“你他么不是说成天被关在家里做作业么？”我一脸老弟你跟我装高冷不合适。
“喔喔。”弟弟一脸大彻大悟感激涕零的样子……这个现实货。
“你……有想过自己胖么？”我看着他像个球一样的身材。
他一脸鄙视：“证明我营养好。”
我……
他继续一脸鄙视：“像你跟个猴儿似的……”
他话还没说完我就动手了。这小兔崽子，明知道打不过我还要勇于亮剑，这是什么精神？这是找死的精神。
“在学校有人欺负你么？”
“没有啊。”
“没有就好，有你就跟哥哥说。”
“你这样去挨揍么？”
？？？？
挨了一顿揍还要亮剑，这是什么精神？这是反复找死的精神。
不过不得不说，胖子打起来比较爽，这跟我打篮球喜欢和胖子撞是一个道理，软绵绵的挺舒服的。
7
结果在他念六年级的时候，那会儿我刚放假回家他还没放，弟弟忽然跟我说有个同学给了他一耳光。
“哦，你跟那个同学说今天下午我就在校门口等他。你不跟他说我就跟你爸说。”我当时一边打游戏一边说道。
男孩子读书时代打个架什么的太正常了，我那会儿基本上就是这么打过来的，实话实说，我一直有个执念：揍别人和被别人揍，这是男孩子成长的必修课。
那天，我叫了我一个朋友，早早地就去他们学校等他们。
一个瘦瘦小小的男孩战战兢兢地走到我面前，其实这打架讲究个气势，兵败如山倒这个道理用于学生时代打架绝对行得通，小痞子怕大痞子，虾米总怕小鱼。
“他怎么打你的，你去打回来。”我当时跟弟弟说。
弟弟用疑惑的眼光看着我，似乎从来没见过我这么正经。
“听见没有？”我吼了一声，然后就看见弟弟去那个小孩子脸上摸了一下，兴许是一直以来就是个乖小孩根本处理不了这样的情况。
“是打回来，不是摸回来。”我继续说道，我那朋友觉得好笑似乎想上前示范，我拦住了。
他哦了一声，力道稍稍大了一些，又走到我旁边。
我上前就对着那个小孩就是一耳光：“下次你再打他，就不是一耳光的事情了。”
我们仨走在路上，弟弟忽然开口：“哥他告老师怎么办？”
我对着他说道：“记着弟弟，如果你觉得你没错，他怎么打的你以后就当场打回去，不要怕，大不了回家挨顿骂，但是受欺负的人不敢还手就会一直受欺负。你打不过还有我，我不行还有你爸爸。”
他看我很严肃，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我和朋友把他送回家后，我朋友问我：“你都不问你弟弟谁先怎么回事就帮他？这么相信他？”
我摇摇头：“我这人性格你不是不知道，帮亲不帮理的，理是对别人讲的，我才不管呢。”
8
弟弟上初中的时候我已经念大学了。
就像我妈好奇我的感情状况一样，我也好奇我弟弟的感情状况。
“弟弟弟弟你谈恋爱了么？”我一脸讨好，心里也在猜测他到底吃的是什么饲料……才初二就跟我一样高了……果然我不仅人长得有点浪……还是个小矮子……
“谈恋爱有什么意思？”他掀开了钢琴盖子准备练琴。
我坐在他旁边……竟然回答不上来这个问题，是因为饭不好吃？是因为手机不好玩？为什么要去谈恋爱？
“你是不是喜欢……嗯……男孩子？”我斟酌词汇小心翼翼。
“滚。”他言简意赅简单粗暴。
我很受伤，这猴孩子真的是……哎哎哎我是你哥……给点面子好不好？
有一天，我忽然收到他一条微信：“哥你说，怎样才算喜欢一个人啊？”
我当时在打游戏，团战正激烈，我死一次就回一次信息：“你怎么了？”
“一个女孩子，老跟另一个男孩子说话……我不开心。”
“嗯？你是因为那个男孩子？”
“……哥你是智障吗？”
“你哪学来的词，我怎么就智障了？你信不信我冲到绵阳去砍你？”
“……你来啊，带我去吃东西。”
“好好好。”
“哥……”
“弟弟，喜欢一个人是想让她开心吧？那么如果她和另一个男孩子聊天很开心，你为什么会不替她开心呢？”
“哥……你真菜……回信息这么快……坑队友的猪队友……”
“我日你哥……”
“我哥不是你么？”
“……”
于是我把社交软件头像换成了他小时候的裸照，他就把我拉黑了。
9
再见到弟弟是前天，我从成都回家了一趟补办身份证，他马上念高中还没开校。
还是圆滚滚的，不过个高倒是看不出来啥。
“哥，暑假弹钢琴兼职挣了几千块，下次你没钱就告诉我。”我走的时候他很骄傲地对我说，俨然一个土豪。
“嗯。下次没钱我就从你这拿。”我笑了笑，脑海里浮现出那些他不好意思问爸妈要钱的时候我给他打钱的情景。
弟弟会长大吧？会的。
10
弟弟，你要记着啊，男娃，要对得起自己怀里的娘们儿，生养自己的父母，膝下的后辈，要善良，这样就够了。其他的统统都是瞎几把乱扯淡。
弟弟，要是你失恋了，可以哭，谁说男人就不能哭了，但是不能老哭，为一个女孩子哭一次，不丢人，但始终你是个爷们儿啊。
弟弟，要是你事业受挫了，也没啥，拍拍手怕个球继续大步向前走。
弟弟，你要多运动，像我和你一起出去骑自行车一样一起去爬山打球一样，文静没啥，这是为了你的健康。
弟弟，不要生疏钢琴，你弹钢琴的时候最他妈帅了，帅炸。
弟弟，困难的时候，就回家吧，家里有你爸爸妈妈有你舅舅，还有哥哥，罩着你妥妥的。
弟弟，虽然你老嫌弃我，但是能有你这样的弟弟，是我这辈子很大的福气了，你是我的骄傲。
弟弟晚安。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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