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获‖莫愁前路无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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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家岁月久，经冬复春夏，人世匆匆如一梦，才迎旭日又送夕阳下。                              浮云渡孤雁，清风散晚霞，欲拟归期终难定，漂泊依旧辗转客天涯。

    1.初到汕头

高中毕业后，因几分之差与高等学府失之交臂的我，没有再去复读。在家乡一个更偏远的小山村里当了两年的孩子王后，于2000年随着堂兄来到我打工的第一站——汕头市庵埠镇。

汽车在汕头车站停熄后，已是晚上十一点时分。时值七月，南方的天气异常酷热。偶尔一阵夜风吹来，又给人带来阵阵凉爽与惬意。望着远远近近灿烂的霓虹，第一次出门的我有种前所未有的兴奋与激动。对未来也充满着无限的憧憬。

二十分钟后，出租车把我们送到了目的地—— 汕头郊区庵埠镇的一家小型食品厂，一段竹篱围住一块水泥坪地；坪地里边有几间农舍一样的平房；几个青年男女坐在坪地上看电视。因不久前刚下过雨，地上还有斑斑水迹。

看着这农家小院一样的工厂，我心里略有些失望。自己以为，工厂应该是有高大的厂房，有许多机器，有许多员工，有办公室，有花园小区的地方，而不是这样一座农家小院。

心底里失望也罢，但更为麻烦的是，因堂兄请假的时间过长，而厂里又紧缺人手，老板又从外面新招了一个师傅顶替了堂兄的工作。而小型工厂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不可能再安置多余的人手在那里。也就是说，不但我没有了工作，而且我的依靠，堂兄也失业了。一时间，我的心凉了半截。

还好，老板看在堂兄在那里做过半年的情份上，允许我们先在那里随工友们住下，再慢慢去找事。

庵埠镇应算是汕头的一个食品生产基地。一些小作坊，小工厂竟全是做糖的。小的有几十人，大的有一两百人。再有一些就是为食品服务的包装厂和塑料厂了。

好歹，堂兄在那里混了一年半载，对每条小巷都很熟悉，对制糖的技术也非常懂。带着我东钻西窜的，三天后，又在以前那家不远处找到了一家更小的糖厂，暂时安顿了下来。

这家厂的老板是江苏人，厂房条件较前一家还要差。工人们的住宿是用石棉瓦搭建而成的一个棚子。棚子分上下两层，上面一层供两个女孩子住宿，下面一层则是男工的集体宿舍。房间里没有风扇，工人们的衣衫、鞋袜到处乱扔，臭气冲天的。而工人吃饭的饭桌就是他们的工作台。以前那家还有块坪地供工人们休息乘凉，有台电视供工人们娱乐。而这里却什么都没有。

住宿条件差，伙食也不是很好，但上班时间却是很长。每天6：30分就要起床，做了几锅糖后到八点多才开始吃早餐。吃完早餐后马上开工，直到晚上九点，十点甚至十一点才下班休息。中途吃午饭，晚饭的时间都只有半个小时。

我有点后悔了，但第一次出门，没有办法，只能做下去。堂兄也说，那边所有的工厂都是那样子的。

就这样，我们在那家糖厂起早摸黑的做了一个月时间。如果不是有天晚上发生工人与老板吵架的事件，我们可能还会做得更久。

那天晚上，我们下班得早，因为刚赶完一批订单，一时也不必加班得太晚。下了班，冲了凉工友们就一个个出去玩去了。

十点钟，当我和堂兄从外面回来时，老远就听到有吵闹声及女人的哭声。走进门一看，是那两个负责拉条的女孩在那哭泣，旁边站着老板和那个负责熬糖的男孩。

女孩是安徽人，因这里上班时间太长，工作太累不想做了。本来老板也答应过她们等这一批订单做完后就让他们走的，可现在又说没钱结帐，不让他们走了。

“你们要走可以，但现在没钱结帐，你们过一个月再来吧！”老板说。

“我们没钱怎么走？难不成叫我们一个月后再千里迢迢从安徽赶到你这里拿那几百块钱吗？”女孩哭道。

“我现在没钱怎么办？又不是不给工资给你们！”

“没钱？你一个做老板的会没有几百块钱吗？我们出来打工是为了挣钱的，你们做老板的也要讲点良心！”

“……”

看着女孩的哭泣，工友们都围在旁边看。我和堂兄也站在一边，心里面不是滋味。

“去去去！看什么看？都睡觉去！这么晚了还不睡，明天又一个个跟死猪一样叫都叫不醒！”

在老板的呵斥下，工友们回到“房间”，老远还听到女孩的哭泣声。

第二天上班时，没有看到那两个女孩和男孩。看来，他们连夜就走了。

因女孩这一闹，我和堂兄也无心再做下去了。趁着不是很忙时，向老板支取了一些生活费用，找时间在外面进了一家塑胶厂上班。

几个月后，附近过发生了一起抢劫案。一中年男子在回来的路上被几个蒙面人暴打了一顿，并抢走了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

我们估计被打的人就是那个江苏老板，再去那家糖厂看时，却已是人去楼空。

堂兄说：“你不是挺喜欢写作的吗？可以试试把这些事写下来！”

我无语，想写，却写不出来。

          2.情伤惠州

2002年，我离开汕头，辗转反侧流浪到惠州。凭着在汕头塑胶厂里学的两年经验，来到惠州后，顺利的进了一家塑胶厂做了名领班。

相对于汕头而言，惠州的条件要好多了，厂里的机器设备，管理条例，区域划分也像模像样，人员有100多人。也初具了一点点“厂”的规模了。

不过，毕竟只是小厂，也没什么管理人员。办公室老板下来后就是一个文员。而车间里，一个领班集品管、技术、生产三个职务于一身。况且又是两班倒，十二个小时下来后也是很累的。但较以前的工作而言，工作时间上的安排还是自由了许多，也不会那么杂乱无章了。

下班后，工友们一个个都跑到外面瞎逛，打电游、看投影。我没那个心情，总是一个人呆在宿舍里看看书，写写字。偶尔，也买来信封，写一两篇寄出去。只是，全部是石沉大海，音讯杳然。

“大才子，天天在那里写写写的，都写些什么啊？出去玩玩啊！”室友们叫我道。

“你们去吧！我不去了。”我摇摇头，对于他们的吃喝玩乐，我没兴趣，也玩不起。

“咱们的大才子是要当作家的，不要打扰人家了！我们走吧！”室友们笑笑，出去了。

室内静了下来，我的心却静不下来了，前路的迷茫，现实的无奈，家庭的困顿，把心中那份苍白的理想吞噬得伤痕累累。不禁提起笔来，写下两行诗句：“为何前路无知己，天下识君有几人？”

三月份，厂里新招来一个广西女孩，清清瘦瘦的，给人一种让人生怜的感觉。

女孩叫君儿，本来是同她老乡一起进厂的，可她老乡做了两天后嫌工作太累，走了。留下她一个人在厂里独自来去。看到她孤独的身影，我总是心生怜爱。后来，分班时，她有幸被分到我这一班。因工作上的经常接触，渐渐的，彼此也心生一份情意。每当日落黄昏或是晓月当帘时，在那些熟悉的小路上，小桥边都会留下我们相依相偎的身影。

2002年真是快乐又幸福的一年。在工作上虽然比较累，待遇也不是很高，但因有君儿的相陪，我也有种不知人间疾苦的感觉。只是，君儿是家中独女，父母的掌上明珠。自己虽是情深一片，可肚子里除了有几句子曰诗云外，在现实中真的不能给她太多的幸福。

有爱相随的日子总是过得匆匆。时光易逝，转眼又是一岁即除，年关将近，南方的天气也变得阴冷了起来。望着窗外的冷风和君儿扑塑迷离的眼神，我心怀落寞，不知道哪一天醒来后，君儿会悄然离开我的世界。

十二月，临近年底。君儿母亲患病，一纸家书把她拉回广西。

临别时，我们在厂外面的小酒馆里吃了最后一顿饭，而面对满佳肴，两人都是难以下咽，相对无言。

“你回去后，什么时候再过来？”我问。

“过完年吧！”君儿躲开我的目光，叹口气道：“只是不知道妈妈的病情怎么样？唉，我走后，谁陪你吃饭？又有谁陪你过春节？”

我无言，唯有让满腹伤感和着冷酒一起下咽。

第二天，君儿走了，把她送上车时，我的泪水禁不住流了下来。或许，此际一别，今后将是天隔一方，相见无期了。

那个春节，我没有回家，一个人在外面过了第一个年，也在那座南方的城市等待君儿归来。

年关过后，春风吹起时，君儿却没有回来。我只是收到她的一封邮件：“原谅我这次的爽约，原谅我今生的逃离！虽知情深一片，却难敌现实的无奈！家庭的困顿，父母的病体，又怎忍独自归去？远嫁他乡？……对不起，放了吧！…”

看着那娟秀的字迹，我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窗外虽是阳光普照，心中却是阵阵寒冷，泪眼模糊中，写下一首小诗：

南方的天空下起了小雨，

脉脉的清风吹起了思念。

撑一把小伞，走进雨中，

也走进这一份深深的离愁漫漫。

南方的天空下起了小雨，

眼前的山色在雨中如雾如烟。

忆当初曾有你的深情款款，

可如今，

只有这朦朦烟雨模糊了我的视线。

　　　

有谁能伴我天涯浪迹？

有谁能伴我四处飘流？

你今在何方？现又在何处？

当南方的天空下起了小雨，

有谁 又在风雨中为谁等候？

　　　

不是所有的情都能相伴相随，

不是所有的爱都能相知相守。

你可曾知道？又可曾知否？

当南方的天空下起了小雨，

我只能让晶莹的往事从指尖滑落。

三月，南方的天空烟雨凄迷，草长莺飞。于蒙蒙烟雨中，我怀着一颗伤感的心，离开了惠州。

      3.留守深圳

离开惠州后，在外面又漂泊了两年，于2005年年底在同学的帮忙下，我来到深圳，进了公明镇一家服装公司，在实验室做了名跟单助理。

这家服装公司是一家上市公司，规模较大，有20000多员工，数十栋厂房、宿舍、办公楼。无论是条件、待遇、规章制度上都具有雄厚的势力与发展潜力。而一天八小时的工作时间也让我有了更多的学习机会。工作之余，我又会拿起荒弃已久的笔，学习写作，并不断的向厂刊、报社投递。功夫不负有心人，灵感来时，真情所至，投出去的文字渐渐也得到了编辑的认可。一些诗歌、散文、小说也变成铅字，走出了自己的世界。在公司里面也得了个“才子”的称号。

我欣慰自己的进步，欣喜这点滴的收获，但也更感慨几年来所付出的努力。几年来，自己不看电视，不聊QQ，不外出游玩，不打牌玩乐。每每下班后，一盏孤灯，一握书卷，一纸素笺就伴我度过了一个个寂寞的时光。但看着一本本被自己写完的笔记，看到一篇篇稚嫩的文字出现在报刊时，也让自己多了几分自信，也相信付出就有回报，坚持就有进步的人生格言。

时间易逝，岁月流转，一晃，自己在深圳一待就是十几年。十几年过去，自己的人生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当初那个懵懂青涩的少年已渐渐走进了中年时光。鬓添白发，减损韶华，有些兴趣爱好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远去了，远去了。唯一能坚持的就是自己对文字的爱好一如以往，中间也曾因工作及自身贪玩的的原因，曾有几年未曾提笔，但幸好自进入了简书这方写作天空以后，自己这份爱好又得到了延续与坚持。

每每打电话回去时，家人们也在鼓励我说，“好好努力吧，只要你能够坚持都会有所收获的，也会有成功的一天的。”

我不知道，自己会有多大的进步，也不知道，自己的付出又会得到多少回报。但回望这一路走来的日日夜夜，我知道，这些年漂泊生涯中的点点滴滴都会是自己人生最好的阅历，也是自己人生最大的收获。相信只要心中有理想，有追求，今后的路总会越走越宽广，今后的生活会越来越精彩，不为别的，只为自己心中那一个梦，还有这一腔对文字的爱好。

“一入简门深似海，从此逍遥是路人。”与文为伴，与字为伍，注定是一个孤单寂寞的旅行。读唐诗时，我把高适的诗句写成字画，挂在我的床头：“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我想，不管今后的岁月如何，以后的时光怎样！我笔下文字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都将会是自己孤独时刻最好的知己，是自己人生路上最好的旅伴！

              ——2023.12.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