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十四）

关西幼年丧父，和母亲相依为命，在他十七岁那年，半年未降甘霖，家家存粮殆尽，偏偏朝廷四方征战，苛捐杂税有增无减。天灾加上人祸，夺去了无数人的性命，关西的母亲，年老体弱，更是未能幸免于难。

悲痛欲绝的关西一怒之下，和几个同村哥儿一起入了深山，做了强盗。

就是在那次抢夺官家生辰纲时，几兄弟被射杀，而他则受了重伤，滚入山坡之下，被进山打柴的露儿父女救了性命。

几个月的共处，使他和这家人产生了浓厚的感情。当他决定留在这里和露儿成亲，共同待奉老人时，某京官的小舅子XX狩猎时巧遇露儿，动了不轨之心，想要强抢露儿为妾。

第一次被狩猎回来的关西打退，第二次对方手握关西为匪的证据，来逼露儿就范，露儿为了保全关西，只好从了京官的内弟。

碰巧这天关西不在，回家后被露儿父女蒙在鼓里，只说青春易逝，不想被贫贱的生活过早地老了容颜……关西不信露儿是这样的人，但那天，他是眼睁睁看着露儿一脸喜色地乘轿子离开。

饱尝穷苦日子的他，虽然不舍露儿离开自己，但他打心眼里希望山沟里长大的露儿可以享受一把锦衣玉食的生活。这是他的不甘，也是他对露儿的祝福。

这样，茅屋贫院里就只剩下他和露儿父亲相依为命，共同过活。

在冬去春来的某一天，突然传来露儿受虐投井的噩耗，老人家当场喷出一口老血，一头栽倒在院子里。他临终时才将露儿舍身救他免于牢狱之灾，和她悄悄嘱咐他要守口如瓶，将关西当成亲儿子时待的事儿，全盘说了出来。

他忍痛处理完老人的后事，舍了命打上府去想为露儿讨个公道，怎耐寡不乱众被乱棍打死。

因为念着露儿的冤屈和决定为她报仇的心，关西坚决不肯过桥（奈何桥）喝汤（孟婆汤），成了逡巡在XX家的亡魂，搅得他全家不得安生；XX重金请来道士设局作法，将他打得魂飞魄散。

露儿父亲本是到人间历劫的蝶仙，感念与关西人世间交情一场，又受露儿生前身后的托咐，这才将关西所有的片魂碎魄收集在一起，带来荒野，一边让它们吸受月之精华，一边运功促它们整合。

功夫不负有心人，转眼30年过去了。关西的三魂七魄终于可以凝聚成一团，成为一个完整的灵体，只可惜，他曲曲一个凡胎，并无修行的基础，只能有神而无形了；也因为阳气尽散，接受的又是月亮阴柔的力量，所以也只能怀一颗阴柔之心做一个女仙了。

……

我听得目瞪口呆，怪不得我对青蝶如此信赖，怪不得做得那些离奇的梦，感觉那么真实？怪不得我那么感性，小小心脏那么容易受伤？

“不，仙家的心，受着凡世间情感的牵拉困扰，这才是易伤的根本原因。”青蝶插话进来，做了个小小的纠正。

那露儿呢？我紧紧地盯着青蝶的眼睛，生怕错过一点重要信息。

“是不是心里已经有几分猜测了？”青蝶伸了个懒腰，立起身来，不慌不忙地问我。

“是有几分！”我不是十分肯定，但还是试着相信于自己的判断。

“聪明！”青蝶点头赞许。

“那么，她为什么这一生要变成男人？”我大惑不解。

“你猜！”青蝶说完，转身走开，只留给我一个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