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买定离手

昨晚我正坐在客厅津津有味看着发哥的电影《赌神》，女儿嘟着嘴从房间出来，说有一道数学选择题不会做，问我ABCD应该选择哪一个？

我想起求学时最怕做的是选择题。在我看来，每个选项都好像是正确的答案。犹豫许久，终于下定决心圈出一个选项，但来到下一题，我的心却还摆荡在上一题的选择上。左思右想之后，我又回到了上一题，把答案改了。当老师向我们一一解答题目时，我往往发现最初所做的选择才是正确的答案。因此我告诉自己，以后一旦做出了选择，就应该起手无回。可是，我总是说到，却做不到。我心痒痒，手也痒痒，还是把持不住地反反复复，无法做到起手不回的果决与洒脱。

其时，电视上播放连续剧《千王之王》。我们便经常模仿剧中情节，在橡皮檫的每一面上写上ABCD，碰到不会的题目便掷骰子。每掷一下，心里默念“买定离手”，四个字母，能决定试题得分的机率都各占25%。考试结果可想而知。

买定离手，赌桌用语。下注之后，为了避嫌，防止作弊，手要拿走远离赌桌，以免后悔，或者趁机出老千。买定离手，这个成语出自赌场，多少带了些不光彩。

女儿刚学围棋那时，晚饭后经常软磨硬泡要和我下棋一较高低。然而她的技巧毕竟刚入门，求胜心切，唯恐一着不慎，就满盘皆输，因而每走一步之前，总要耗上一段不算短的时间，做一番周详的考虑。即便如此步步为营，她还是偶尔一两次走了棋子之后突然反悔，嚷着要重来。我晓以大义，搬出了“观棋不语真君子，起手无回大丈夫”的礼节为由，斩钉截铁地否决了她的要求。女儿不吃我这一套，立即辩驳，她本来就一女子，不是大丈夫呢！

这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古代的将士出征打仗，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靠得是决策的果断，容不得半点犹豫。反之，求胜心太强，抑或背负太多压力，跟犹豫不决一样，难免会使人一时乱了阵脚而拿捏失误，造成覆水难收的难堪局面。

然而，我们常常发现，红尘俗世令人缱绻纠结的事情何其多，我们繁杂的思绪剪不断，理还乱。不是才下了眉头，怎么就上了心头？世间诸事总是让我们身不由己地深陷其中，起手不回的能有几人？

年纪愈大，放不下的人事愈多，积累在心上的则更多。无论能否做到起手不回的自信，或仍是摆脱不了三心二意的踟蹰，人生总得向前看，往前走。时间是做什么用的？时间让我们在挫败与失误中不断地省思、改进与学习。只有撷取了足够的经验，我们才能磨砺出人生的锋芒，清楚知道，什么时候应该起手无回，什么时候可以重新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