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闯入的库姆塔格，没有那么滚烫。

初次闯入的库姆塔格，没有那么滚烫。

出走沙漠，赤裸双脚在绵绵无绝的沙海中，放眼长望，听风把头发肆意吹乱的想法，由来已久。

只是，久未能成行。

想及有沙漠一直在干燥地等，空空旷旷地等着，心里就会揪紧，身体便再也不能在相对繁华的城市腹地。

坐车前去位于新疆吐鲁番市鄯善县的中国第三大沙漠——库姆塔格沙漠，需时约4个小时。“库姆”在维吾尔语中译为“沙子”，“塔格”译为“山”。

服用晕车药，同时附有晕车贴的小远行并不辛苦，仍不能说太多话，眼睛始终尽量朝向窗外，掠过移动而过的景物。秋天正在人烟稀少处，铺展，成聚。

戈壁，秃山，盐湖，风车，凉房，坟墓，皆浸染了秋色，树梢上方荡来荡去着阵阵风，强劲的秋味浓郁。

喜欢鄯善这个小城。主要的道路宽阔，车辆不多，摩托车较多，与大型的机动车混迹在一起，自由往返。路边很多花草。人行道眠着掉落的树叶，走在上面感觉温暖安全。

县城吃饭的地方很不好寻，此处的人们似乎对家怀有更深的眷顾与更重的流连。下车后，若无目的地走过两站，相距都较短，时间充裕，并没有追赶。

县城里记忆最深的是民族人家的大门，花色及颜色繁多，从未见过的印象深刻，所雕琢的植物皆呈欣欣向荣之象，心中想门内的人家与植物难解的渊源，又想他们都在多么努力地生存着啊。沙漠就在不远的城的那头。径直可取。

梦想的交通工具最好露天、简便，沙漠入口处的游园火车正中了下怀，爬山虎长廊下，那班古色入时的火车载着开心的维族小男孩，还有我们这双好奇的有情人，呼啸出发，穿梭于林间与沙漠间，崎岖起伏前进，奔向沙漠的深处。沙漠随即绵延眼底，近处远处，低处高处，更近处远处，更低处高处... ...

如约定俗成，大多数人在进入沙漠腹地前都会把鞋子卸去，轻松真实贴近沙漠的肌肤。此前，有朋友说，鄯善的沙漠是最美的，沙子洁净白皙，远观确实大致如此。近处细究，沙质均匀，细密，白沙间杂黄沙，松软可掬，捧一小些在掌中，重量已不容小觑。探脚下去，沙漠的热度渐渐包围上来，尽管日光普照，因起初尚在沙山的背面，沙面的温度尚不灼烫，到阳面时，沙漠登时滚烫，热情，叫一直裹在鞋子中的双脚无从招架。继续踏下去，会觉出在深陷，但仍能明显觉出有无限的更深处，以及不能触动的沙子经年累筑起的坚硬。同时，表面的热度会渐次削弱，至温暖，再至轻凉，最后...该是冰冷。

光脚行在平缓的沙漠中，不会吃力，仰望堆沙成山的自然场景，自然会不听使唤地选择攀爬上去，单是想着站到或者坐到上面去，能够体会1880平方公里沙漠更开阔更遥远的所在。真的会用到“攀爬”这个动作，描述时需附加“四肢并用”的说明。

且行且止，趾间、手面满布沙子，也许它们因为离开人间太远太久，于是才会时时处处粘着你，任性地不肯离去。另一个朋友曾经告诉我，上次她来库姆塔格时带走的沙子，大半年后仍痴情地留存在鞋子中… …

望向沙漠的外形，起落似乎有迹可循，又似乎无章可法，只不过是追着风声流动，又随风而葬。日月兼程，风雪不停。恍惚看见，沙漠与风共舞蹈，隐约听见，沙漠与风共言语，在那些流沙经过的地方，以及飞沙扬起飞远的时候。真实，幻美。

略微领悟到，沙漠与海洋的相同与相异，同处在于：无边无涯，自在自由，只为风而动，生而同质为沙或水，望而生畏；异处仅在于：一个包藏歌颂生命，一个包藏缅怀死亡。

他们都劝，说坐车来去8个小时，只为期间逗留4个小时，心多不甘。他们也曾建议，说只去鄯善看沙漠，没有去吐鲁番火焰山、坎儿井、葡萄沟走马观花，有些不值。

见仁见智。自己远行，随性所欲只为一个纯粹的目的，只截取部分向往已久的风物，本是最大的幸福。

至于当日来回，不留下看大漠落日吗？直觉提醒该适时走。落日时分，应独留沙漠，它们间的悄悄话，不该有人类偷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