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背

       

小时候放学回家的路总是顺着光，可每次走到家门口太阳就准时落下，静谧的天空慢慢由深蓝变为黑蓝。有时候放学得晚，太阳也不等我们，我们摸黑前行，把胆子小的弟弟妹妹护在中间，崎岖的山路让我们大汗淋漓。

  “哥，要不歇一歇，等爸他们来。”

  “好！”因为路实在不好走，年龄小的弟弟妹妹有的已经被黑夜里潜行的“恨虎子”（猫头鹰）的哀嚎吓哭了。在这寒风瑟瑟的夜晚，我们突然失去了光芒，而焦急的等待那一束“光”。

  “孩子，别睡了！”父亲焦急的叫醒堂哥。我模糊醒来，协助父亲将已经入梦的妹妹放在了他那厚实宽阔的背上。然后顺着父亲手里那束微黄的光芒前行，光把我们的影子拉长，拉得很长。

  “弟，你长大了，你的影子长大了！”我盯着影子一看我们一行人的影子都被拉成了大人模样，只有父亲的影子没有出现，所以我也不知道他的影子会不会被拉长。

  嘻嘻哈哈的到了村口，各家父母早已等侯多时了，大家各自道别。

  我执意要帮父亲打手电筒，父亲始终不愿，所以我的计谋也一直没得逞。

  我问父亲，为什么不让我打手电筒。父亲说他希望我们能一直顺着光走下去，于是我让父亲背负着黑暗走在后面。

  慢慢时间在我身上已经转动二十多年。我夜晚回家的路也变成了灯火通明的大道，还有身旁那一个更大的影子，也再不用等那夜里唯一的一束光芒。但我还是在想父亲的影子究竟会不会也会变大？下次一定要把这个疑问解开。

  时间围着我转，我要围着生活转，想要继续围着梦想转。

  路上我一直在想我们一直顺着太阳光走，可是天会黑，就算是父亲手里的电筒光也会有关闭的时候，终还是会失去光芒，还会离光源越来越远，从而彻底的失去光。

  生活还是继续，开始把生活比作光，即使被光刺得睁不开眼但仍旧摸黑前行。因为深知与其背着黑暗前行，让黑暗同虎狼一样追逐着我，还不如我主动迎着虎狼前行，把它们一步一步往后逼退。即使父亲不让我这么做。

  年初回到家里，与家人团聚，举杯推盏，弟弟妹妹也拥有着和我一样的模样，父亲却好像又多了点什么。

  后来，我终于提起了手电筒，父亲没有说话，大家也尽力保持着和哪些天同样的静谧。我刚刚走到门口关了灯，由于酒精的麻痹我打开手电筒的时间稍微慢了一些，但我多希望它能快一些。灯光照出来的时候，父亲正好起身，于是他的影子被公之于众，记忆中笔直的腰杆与背脊，此刻在墙壁上画出一个“ s”的上半部分，那种形状同初一的月亮一样弯，同镰刀的刀身一样……许久还是多久，

妹妹“啪嗒”打开了灯，一切又回到和和睦睦团团圆圆的氛围中，思绪也立刻融入到现在的场景中。我再也不想求证父亲影子是否会变大，因为答案总出乎预料，就像生活！

  在霓虹灯的映照下，我背后没有黑暗，所以可以清晰看到“责任、家庭、担当、委屈等”关于成年人的东西，同父亲当年背后一样的东西。只是那时候我看不见，现在望着父亲弯了的腰，一切就都有了归宿与答案。

  年月终于让我明白了父亲为什么不让我打“手电筒”的原因。

  生活呢？它让我不再顺着光的方向前进，而是逆着光，找寻光的源头前行，然后背负着黑暗指着前方！

  我追逐着哪天落下的夕阳，因为我深知每前行一步就离黑暗远一步就离光明近一点。我想和父亲一样，一样把“手电筒”换成“太阳”，不落的太阳。虽然父亲用行动证明这不可能，但我和父亲一样，一样再想试试！

——马卓

2021.12.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