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谈哲学

哲学有何用?

2017-08-18  本文已影响104人  如一书

说到哲学,无感或者负面评价的人很多,原因很简单,或者认为这东西太难,读不懂,自然没什么感觉;另一方面认为它高高在上得远离人的日常生活,不学无妨。

真是这样吗?哲学家不关心人的幸福问题吗?

当然不是,哲学家首先关注的问题是:“什么是幸福?”

最善于追问的是苏格拉底,他经常在雅典的广场上追问路过的有名望的人一些貌似不言而喻的问题,比如什么是美德,什么是勇敢等,那些自以为理解的人常常被问得哑口无言,迷失在自己一度夸夸其谈的概念中。苏格拉底把这当作自己最幸福的事情,即使被雅典政府判处死刑,依然不改初衷,还让朋友帮他给医神献祭一只鸡以表示感谢,因为在这个过程中其灵魂得到最根本的救赎与升华。苏格拉底声称他证明了哲学家比僭越的皇帝快乐729倍!苏格拉底把哲学拉回到人本身,关注人的生存中的诸问题。

犬儒学派的第欧根尼仿佛是苏格拉底附身,他不但直接批驳一些人的观念,包括柏拉图,还以自己像狗一样的生活方式(全部的财产就是一袭斗篷一根棍子一个面包袋)向世人昭示自己的幸福之道。即使是亚历山大大帝去请他,他也毫不在意,还让人闪到一边去,别挡住他的阳光。他认为这就是幸福,需要得很少,没有人能剥夺。很有道理啊,我们很多的不幸,就是担心自己的东西(尤其是物质的)会失去。希腊人看出了他的价值,在其死后为他铸造了青铜雕像:“时间甚至可以摧毁青铜,但永远不能摧毁你的光荣,因为只有你向凡人指出了最简单的自足生活之道。”

雏菊

希腊哲学家中还有一派,他们似乎与犬儒学派不同,他们追求生活的快乐,认为这才是人生的幸福。这一度被正统哲学家贬斥,因为快乐是守不住的,转瞬即逝,怎么能成为哲学思想呢?但伊壁鸠鲁所说的快乐不仅仅是物质的快乐,而且更强调精神的快乐。伊壁鸠鲁不像犬儒主义和新柏拉图主义哲学家那样过比苦行僧还艰苦的生活,认为只有满足人必要的生活需要才不被生理上的痛苦烦扰,才能更好的追求精神的快乐。毫无疑问,这是有道理的。在伊壁鸠鲁学派看来,幸福就是追求快乐。

与这些哲学流派呼应的是罗马时期的斯多葛学派,代表人物是芝诺,他号召积极的参与社会生活,同时要遵照世界的理性(逻各斯),这就要求对世界保持理解,而不是排斥、恐惧等,这样才能获得心灵的安宁。这是斯多葛学派的幸福。近两千年后的哲学家斯宾诺莎也是这样认为,他一度遭教会的打压,生活极为困苦,只是靠磨光学镜片维持生存,但他依然能平静祥和的生活着,即使大学聘请他做教授也被他拒绝,因为他只想过平静和独立思考的生活。这是斯宾诺莎的理性幸福。

这些哲学家们的幸福是理性所致,我们可以说这些都是理性的幸福。但哲学家之为哲学家就是不想简单的承认他人的理论,也正是这种批判精神,推动着哲学的发展,也为人们的生活提供了一个个精神模式。

有理性就有非理性,两极对立是世界的特点。叔本华、基尔凯戈尔、尼采、弗洛伊德、海德格尔、萨特等哲学家出现了,他们的思想虽然各有侧重,但都指出人的生活不是理性能安顿好的,指挥人生活的可能是背后是意志(叔本华),可能潜意识(弗洛伊德),可能是运转着的共同生活(海德格尔),基尔凯戈尔则认为只能信仰上帝跃入广袤而未知的世界。

说到这里,我们不妨简短的回顾一下西方思想的发展史。希腊一度是西方哲学的中心,也可以说是理性的中心,绵延上千年。问题是理性究竟给人带来了什么呢?是幸福的生活吗?是社会的安定吗?没有,雅典城邦被外族占领,人民生活流离失所。太阳底下无新鲜事,两千多年后的欧洲人同样进入这样的思考,第一次世界大战后,欧洲人展开了深刻的反思:作为世界上最文明最理性的欧洲人(虽然有自夸但也不算离谱),为什么卷入旷日持久的残酷的战争?理性跑哪里去了?理性的价值何在?

所以上面提到的那一组哲学家认为,人不是理性的存在,而是被非理性的力量决定着,理性保不住人的幸福。

这两派哲学家对有些问题的看法不一样,比如对于战争的看法——这背后涉及人的幸福问题,黑格尔,这应该算作理性哲学家,他认为战争是历史发展的必然,战争推动着历史的发展。存在主义哲学家尼采也不反对战争,他甚至在德法战争爆发后积极的参军,只因身体不好而未能成为前线士兵。但同为存在主义哲学家的萨特就坚决的反对战争,他有一段话非常精辟:

或许将来会有这么一天,那时,幸福的时代在回首往昔时,会把这种苦难和羞辱看作导向和平的途径之一。但是我们并不站在既成历史一边。正像我所说过的,我们是这样置身于情境中的:我们活过的每一分钟在我们看起来都像是不能化简的。因此,尽管我们自己不愿意,我们还是要得出这个将会使高尚的灵魂感到震惊的结论:是无可救赎的。

这是对战争的严厉批判。是啊!我们的生命不能为了所谓未来的和平与幸福,而牺牲当下的生活。罪恶就是罪恶,是无可救赎的。

存在主义成为哲学史上重要的思潮,这方面,海德格尔阐述得比较明确。人存在于场中,人只是这个场中的一员,人没有所谓的自我,人只是在这个场中与周围的事物呼应着,在这种运作中才表现出我的特点,没有环境就没有我,这些环境就是人生存的大地。但一些人为了心理的安全与“自我”的稳定,靠外在的声望和角色固定着自己,过着“日常平均”的“常人”生活。海德格尔说,人的过去是“不再”,而未来属于“尚未”,人的存在就在于不断的朝向“尚未”,这才是人的生存。

说到这里,可以联想东方的两个哲学流派,佛家和儒家。

佛家讲缘起性空,万事万物都没有所谓的本性,都是在因缘世界中关联着运动的,色即是空,不要沉迷在任何形象或者明确的事物中,要不断的在因缘世界中向前运行。

儒家给人的印象是不断上达,己立立人己达达人,积极的参与社会,铁肩担道义,敢于碰触“不可为”的事情。但儒家还强调君子不器,言指不要把我局限在过去,同时,在目的不能很好的达成的时候,则有“乘桴浮于海”的想法。这不是消极,这是对生命合宜的安顿,是在不同境遇下的生存智慧。

佛家也好儒家也罢,本质上都是追求幸福的人生。哲学不是空泛的理论穷思,不是智力游戏,不是单纯的否定之否定,而是直接关乎人的存在,虽然西方哲学一度沉浸在对外在世界的探究上,但这种探究也是关乎生命的,毕竟自然是人生活的环境,西方哲学发展出系统的认知论,走着走着也朝向了生命哲学,这就与中国哲学达成共识,中国哲学的主流就是安顿生命。

弄潮儿

学习哲学,一方面可以强大理性,较好的解决遇到的问题,不做糊涂人;一方面引导人关注非理性的因素,叔本华称之为意志,尼采称之为权力,弗洛伊德称之为力比多,这是人内在力量与可能性的源泉,借此我们可以更好的规划未来。海德格尔说,人是生活在理性和无意识之间的存在,向下扎根(即关注无意识),向上生长,在这个生命的场中不断前行。

没有哲学,人生活在朦胧中,有了哲学,人会游走在理性与内在力量的浪潮之上,成为生命的弄潮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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