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南游》第二章 蛇赎人

　　剑不争气地回了鞘，估摸着借着那人的法力已经耗尽了。

　　五更的梆子也不知是敲了还是没敲，天不见光，麻黑的窟窿往下漏着雪，漏了一夜方才有停的迹象，没多久，西桐街开始有了几处亮光，路过时偶尔能听见窗户内的忙活的声音，偶尔，还能闻见里面飘出的包子的香味，白衣少女顿了顿，摸了摸呜咽的肚子，很快继续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她带着斗篷，一身白，看不见脸，唯一的一点颜色来自于那被冻得通红的足，也很快没入雪里。

　　突然传来一声夹杂着惊恐的哭咽，她低头看了看，发现原来不是自己的肚子，哭笑不得，她太饿了，她需要食物，可是她犯了一个大黎大部分人都会犯的错误——没有钱。

　　渐渐，哭喊愈发悲戚，紧接着一队队玄色身影划过雪地，将那屋子围了个死，好家伙，大街刚有的人气瞬间散了个干净。

　　少女立即拉了拉斗篷准备脚底开溜，一双黑靴落在她眼前，她幽幽抬头，银虎面具，玄铁甲，又缠上麻烦事了。

　　除魔卫，大牢。

　　钟黎把角落的稻草铺在石床上在，坐上去试了试。

　　因祸得福，总算有个安生的落脚地了，她正想着。

　　木栏杆外倏然站着几个人。

　　“你是何人，为何那个时辰会身带利器，出现在案发现场！”面具下是一张冷峻英气的脸，玄色常服的他相比身着盔甲时多了几分公子的温润，而那拒人千里的逼迫感却丝毫不减。

　　钟黎低头自顾自地搓着手，突然昂起头，对上他的眸子，“你们——是除魔卫吧”

　　“不错！我们是大黎除魔卫，负责除魔卫道，保护百姓安全，我叫萧虎，这是我们除魔卫的卫长萧清……”，那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的侍从指了指钟黎面前的男子，面露钦佩。

　　男子咳了咳，皱起了眉头。

　　那个叫萧虎的除魔卫才缓过来，止住了嘴，那姑娘身上自带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明明是一双墨色的珠子却似透着月光一般，让人忍不住想要回答她的问题。

　　“请姑娘回答我的问题。”男子严肃地重申了一遍，嘴巴不明情绪地抿着。

　　“我叫钟黎，是个剑客，远道而来，路过此地，碰巧碰巧。”说着露出了一个她觉得最人畜无害的表情。

　　男子蹙了蹙眉，满脸写着——我不信。

　　钟黎却丝毫没有意识到，忽地跑到他面前，扒拉着柱子指着另外两个侍卫手里捧着的剑，说：“那个是家传的宝剑，宝贵得很，如若无事可否还给我呀，嘻嘻。”挒出一个憨厚的笑。

　　宝剑微微抖了抖，表示呵呵哒，刚才谁想把我送人来着？

　　接下来的几天过得比较安生，时不时被问几句话，有吃有喝，伙食还不错。偶尔听见看守狱门的除魔卫聊到，最近几天全城没有少女再失踪，可见抓对了人。这可真真是天大的冤枉呀，钟黎想起那晚碰见的白蛇，估摸着八九不离十是除魔卫这个案子的罪魁祸首，那人提及没消化完的东西怕就是那刚被掠走的少女，现在这尸毁人亡的，这可跳进望舒河都洗不干净了。

　　哐当哐当，钟黎侧躺在牢房里，看高处的小窗漏微熹的光，听见门口锁链掉在了地上，总不是定罪了抓我出去问斩的吧，钟黎往门口看去，萧虎站在门口处憨憨地冲她道：“钟姑娘，有人赎你出去”。

　　脚还没踏出狱门就听到两三衙役在议论：

　　“那蛇脑袋有衙门口那么大？”

　　“是呀，眼珠子比人脑袋还要大！”

　　“还冒着绿光，圆睁着，吓死人”

　　……

　　从牢狱到大堂一路上都是脑袋呀，蛇呀啥的，到了大堂才知道，原来是一大早上除魔卫门口就被一个大蛇脑袋堵住了，说是它才是真凶。钟黎瞧着，那蛇脑袋熟悉却又陌生，正诧异。只见白蛇身后一个紫衣男子款款走出，看见钟黎盯着他，微微颔首，以示问候。

　　“人已经带来，晏公子有话不妨直说”萧清珏端坐在堂上，清冷似水，没有表情，活脱脱一节墨竹插在案上。

　　“此白蛇，才是失踪少女案的真凶”

　　“何以证明？”

　　“当晚我追那白蛇至溶月观，偶遇姑娘，一同将其制服，本想留下姑娘姓名，结个好友，不料姑娘不告而别，昨日听闻有一白衣女子是为疑犯，想来便是那姑娘。”那侃侃而谈的少年，不是那晚拔剑的那个又是哪个？他将一个黑色包袱扔给旁边除魔卫，继续道：“这蛇虽喜浑吞，却偏爱容颜姣好的女子，留下这部分以供观赏，前几日逮它时不巧被我捡了这证据”

　　除魔卫将那包袱呈上前，萧清珏向右旁站着的另一除魔卫点头示意，那人出去不久后，便带回来一老妪，细看其实年纪不甚十分年长，只是那双眼睛像一条渴死许久的白鱼，支愣在干裂的大地上，她颤颤巍巍地拨开袋口，忽地坐在了地上，大哭起来。

　　紫衣男子却丝毫不受影响：“那断月崖的崖壁上有一棵枯槁的百年绿梅，绿梅树下掩着一口洞，里面还有藏着许多这畜牲的宝贝，大人不防派人去寻一寻。”大人两个字还可以再不诚心一点嘛？钟黎哭笑不得。

　　蛇赎人闹得沸沸扬扬，这起少女连环失踪案总算破获了。

　　结局不出所料，钟黎无罪释放。

　　除魔卫的长阶前

　　“那白蛇哪里找的”

　　“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