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慢 | 记一座南洋小城

擂茶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马来西亚这座小城叫做怡保（Ipoh），位于西马中部，是霹雳州（Perak）的首府。我知道你应该没有听说过它，我也知道你想问，“怡宝不是矿泉水吗？” 嗯，我就笑笑不说话。

怡保是座山城，陡峭的山峰环绕，有郁郁的棕榈树与悬崖，街道里堆满美食茶肆，还有许多会绽放真诚笑容的人们，让人很是欢喜。我讶异于我的人生里还有这样的一处所在，但我形容不好它在我心里的意义。

山城怡保

我第二次来到这里，却居然又来到了第一次同Marlon来吃饭的那家餐馆——南香点心。华人的店铺，港式的作风，让人觉得人生无常且神奇。虽然由怡保开始的经历，似乎都是即刻幻灭的美好。

点了一杯白咖啡，在喧嚷的人群里静静地品下这种香甜，似是多了与别处不同的况味。

怡保的白咖啡很有名，但白咖啡并不是白色的

每个地方的人都有每个地方人的高矮胖瘦、喜怒哀愁，这次是和一行三十多个华人一同来到这里，才发现，哦，原来我曾经对华人的一些初印象都只是片面的而已。听惯了大马华人的华语，都觉得自己要脱口而出这里的腔调，了解到很多用词的不同。生存在这里作为少数民族的华人，他们的华语用词相比中国人的普通话已经单调许多，比如，“星期一”这个词，他们的词汇量里就只有“星期一”，而没有其他同义词，你说“周一”他们要反应10秒才懂。马来西亚华语由于受到粤语、闽南语、潮州话、客家话与马来语、英语的影响，产生了许多独特的词汇。比如“甘榜”的意思是“家乡”，比如“巴刹”的意思是“市场”，第一次听说这些词的时候，内心的懵逼风起云涌，后来听惯了，也学会了很多，能品出其中的特别。

怡保的芽菜鸡不愧著名，软糯滑香，滋味刚好。我吃的这间店在显著的街角，名为“安记芽菜鸡炒河粉”，平日正餐时间来都是要等位的，所幸我们人多，又提前订了位置，否则还真的是难有口福，只可惜我是个假吃货，并不能吃出什么名堂，只是细细咀嚼时，发自内心想起一句话——“唯爱与美食不可辜负”。

怡保芽菜鸡

旅行最好的方式，便是同当地人行走，很难有幸接触到这么多的当地人，带我去的又都是极local的地方，自己似乎连思维方式都被拐跑了。当地人向我推荐了一种食物，是旅居的客家人的一种传统食物叫做擂茶，用很多蔬菜切成碎末，加上大米、花生、食盐、茶叶，一起捣烂，浸泡在用茶叶与薄荷叶冲泡出的绿色汤汁中。其中的“擂”字，即是“研磨”的意思。一般没有吃过擂茶的人会很不喜欢它的味道，但我居然在第一次尝试的时候，便觉得很好吃（有时候不得不承认自己口味奇葩）。在UUM（马来西亚某大学）工作时，有一位同事家乡就在怡保，常听她说起怡保独有的地方特色美食，垂涎三尺已久。怡保的盐焗鸡、面包鸡也很有名，当然还有二奶巷的潮州豆花。

擂茶

“二奶巷”是个有趣的名字，初听便好奇这个名字的来历，让我很没想到它居然就是字面意思。因大火烧了当地一富商的二姨太的房子，富商便买下一整条街赠与二姨太，真是大手笔（心里默默喜欢马来西亚的富商）。由此类推富商还有大奶巷和三奶巷（如果富商专一点就好了），只是后来没能发展得与二奶巷一样出名。如今的二奶巷多多少少也有那么一点儿“假文艺”，几间卖创意工艺品的小店，布偶和藤蔓装饰了整面的旧街墙壁，只是游客还不至于像国内那么多，所以还幸运，没有商业化得那么彻底，逛得细致些，真正做得有品位的店铺还是能发现很多，繁体汉字、马来字母和青苔砖瓦组成的南洋风情，成为我余音绕梁的回忆。

二奶巷的老物件

从前心里的愿景多得数不清，但在马来西亚生活了一年，这里慵懒的生活节奏太合我的性格，俯拾即是的怡然自得磨掉了许多生活的激情，许多曾经不切实际的野心甚至连想也都懒得去想。怡保这座城市人口极少，远不如吉隆坡（马来西亚首都）和槟城（马来西亚第二大城市）繁华，但山景却美，这种田园躬耕式的生活，真让我有点想在这里买一栋房子，无比俗气地叹上一句“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呐。

郊外有一座凯利城堡，是殖民时期英国人在这里修建的，维系着极为正统的英伦风。在这座私人城堡里，居然修了全世界最早的电梯，还修了相当多的暗格与密道，细细逛逛，很有意思。一座孤零零的城堡，居然在这漫山遍野的棕榈树间驻守了百年，为此，它的设计者也实在是费尽了心思。马来西亚是一处神奇的所在，西方文化、穆斯林文化、华人文化、印度文化在这篇土地上交汇融合，却丝毫没有争抢厮杀的影子，每种文化在这里都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发展空间，并逐渐演变出了自己独有的特色。

凯利城堡一角

去霹雳洞转了转，天然山洞修成的佛龛，陪朋友在佛前上了一炷香。

霹雳洞口，字是胡适题的

深感缘分的奇妙，我居然会在这短短一年的时间里来到这么一个小城两次。

不知道会不会有那么一天，我还会再回去呢。在热带温软潮湿的空气里，在慢悠悠的节奏里，托着下巴发呆，奢侈到整整一下午的时间，就只用来喝一杯淡淡的白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