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纸包蛋八毛

短篇故事系列

文丨郭爱民   图丨源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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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星是公司里的模范。

可今天他什么工作都没干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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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今天的洛星一切照常。6：30，天色将明未明。这个冬日，雾霾围城。

洛星睁开眼的同时，迅速起床；几分钟就收拾妥当，出发上班。上班路上的时间，洛星都是多年精心测算过的。不紧不慢地走在路上，每当这时他感觉自己有着一位旅行者一样的从容洒脱。做个“白领边缘人”，也挺好，他喜欢这种感觉。

没走多远，洛星就超过了一位包得严严实实的人，应该是位老人家，不会是身体不舒服吧，走的这么慢，他不自然地想。一会儿，一个穿着紫色羽绒服的身影超过了他，这人没算好时间吧，急匆匆地容易丢三落四，洛星不自觉地想。

天色终于是越来越明亮了。但一切还是处在朦朦胧胧之中。唉，还是忘了戴口罩。想到这里，他习惯性的掏出手机，在记事本中注明“戴口罩”。这样他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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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车站点到了，但班车还没到。洛星准备戴上耳机时，下意识地看向一个方向。那个方向的身影也是有些模糊；但洛星确实又看到了那个小孩子。这已经是第四天了，洛星记得很清楚。

今天洛星在浓浓的雾霾里多看了几眼那个小孩子。大约八九岁吧，又或者七岁左右。个子小小，而上衣更小，手腕也就那样露在了外边；只是头上的帽子却出奇的大，明显是成年人的老式大耳棉帽。

那边的小孩好像也看到了洛星，手里好像拿着什么，嘴里喊着什么，向着他这里过来了。好像很急。

洛星没来由地迅速转身，竟然迈步离开站点，快步走向下一个班车站点。反正不是太远，他这么安慰自己，还顺手戴上了耳机，美妙的音乐也就轻快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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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着走着，洛星一时之间，渐渐感觉音乐飘向了远处，只模糊成了背景。

应该是第三天的时候，当时洛星到了车站，习惯性地掏出零钱，走向站点边上的早餐点。“老丝（师）儿，买个鸡蛋吧，热的”。不知什么时候，一个抱着白色泡沫箱的妇女“拦”在了前面，还有一个大眼睛直直看着他的小孩子。“不买不买”，啥口音啊。洛星想绕开她们，可是她们竟然跟在他身边又像还挡在身前。“哪来的人啊，怎么这样，唉！”没办法，洛星有点气急，这要是让同事看见，还不笑呵呵。洛星四下看看，班车还没到。掏出了钱，“扔”到小孩子的手里，“别动，我自己拿”。恍惚中，洛星好像看到小孩子眼里有了光，使劲帮妇女托起泡沫箱，让洛星自己挑鸡蛋。洛星弯下腰去的时候，离小孩子那大帽舌越来越近，他仿佛闻到了一股不好的味道。急匆匆，洛星抓了两个鸡蛋就走。哟，鸡蛋外面的不是塑料袋，而是卷纸，入手还暖暖的。

看看，这样的人啊！也真是好记性，你那鸡蛋也就是我买吧。看，认识我了，今天还要非卖给我吧。还有分工？让小孩子出马了都？到底卫生不卫生啊。还是这样好，以后直接多走一段路，去下个站点吧。

紧赶几步，洛星拍开了已经关门的班车。没买上早饭，下车时买吧。习惯性地看向车外，哟，一个小孩子模糊的身影，就在站点的台子上，好像在不断地跳起，也好像在喊着什么。得，追这儿来了，真是勇气可嘉啊！

第五天，雾霾越来越大了。马上到站点了，洛星想起什么，已经稍停的脚步，又开始加速。

感觉身后有很大的脚步声，回头，没人。再转回头来，吓了洛星一跳，自己的脸差点碰到一位妇女伸出的手。这不是卖鸡蛋的主儿吗。“对不住了，老丝（师）儿”，那妇女好像也吓了一跳。“俺的鸡蛋八毛一个，那天没找你钱”，“昨天俺小子没追上你”，“俺小子眼尖今天又看见你了”，“俺找你四毛钱”，妇女自顾自地说着，一边摊开手里的四个一毛钢蹦。

洛星的耳机滑落了，音乐没了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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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星到了公司，面对熟识的一切，他感觉很陌生很不真实，想伸手，都够不到。

十六年前，洛星考学到了济南。自己是农村出来的，比照城里的同事们综合能力差很多，一定要加倍努力。这是他一向的认为，所以工作拼命业绩上升，做事从来有章有序。可洛星现在却什么都干不下去，脑子空空，好像断路。好像想了很多，又像啥也没想。应该回老家去看看吧，想到这里时，洛星长长出了一口气。

下班回家的时候，雾霾好像小了很多。洛星停下脚步，去找那个妇女和小孩。没看到，洛星的心里好像感觉有点空。

又一周到来了。洛星们的同事都挺高兴的，因为洛星好几天了，总给大家每人捎来两个大个熟鸡蛋。有意思的是，这鸡蛋是用卷纸包着的。“捎来的，那么远，怎么还热着呢”，有同事问。洛星笑笑没有说什么，扬了扬手中的保温拎包。

洛星这几天觉得这个冬天，济南还不算冷，雾霾也没感觉有啥了不起。这个冬天，洛星有了一个叫小雨的小小朋友。

有时洛星会喊出两嗓子，“卷纸包蛋，八毛”。喊着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