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喜欢,遗忘太长。
顾晚被一阵施工声吵醒,睁开双眼,日光毫无保留的侵入她的眼眸,一阵刺眼,她低头看了看手表,四点整,已是午后。
顾晚已经记不清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记得昨晚失眠,和朋友聊到很晚,互道晚安之后躺在床上依旧翻来覆去,思绪难安,许是夏季的缘故吧!顾晚很久没有这么烦躁了,午夜时分,太阳虽已褪下白天的跋扈,可闷热的晚风还是偷偷从窗户溜了进来。
顾晚没有关窗户的习惯,倒了一杯凉开水,她站在窗前,看着窗外,这个时候才是城市最热闹的光影,霓虹闪烁,烟火气充斥在整个城市上空,人们并不着急回家,甩去加班的辛苦和烦躁,和友人杯碰杯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顾晚的视线落在一对年轻情侣身上,他们面对面站着,好像在说些什么,许是伤感的话题吧,女孩子用手揉揉眼角,再后来,她蹲下去了,环抱着自己,头也深深沉了下去,男孩子也蹲了下去,双手环抱住女孩子。看到这里,顾晚额头有点发紧,嘴角也不自觉也撇了一下,她转过头去,不再看他们。
顾晚想起明川,眼角一阵湿润,她打开自己的行李箱,拿出一封信来,老旧的信封,泛黄的纸张,还有工工整整的方块字,这是明川给顾晚写的第一封情书,也是唯一的一封。落款的时间还清晰可见:2012年8月3日,不多不少,五年了,顾晚喃喃自语。
也是一场盛夏,顾晚第一次遇见明川,其实准确一点,应该是第一次两个人离的如此之近,而在此之前,明川的所有消息都来自于学校的光荣榜,广播站,还有闺蜜安然的口中。
新生报到那天,安然和顾晚手拉手走在学校的小路上,安然说:“顾晚,我们可以上同一所大学,真好。”顾晚看着安然,笑了笑,说:“真好,我们又可以一直在一起了呢。”
大学依旧是同一个专业,同一个宿舍,很多时候,顾晚都在想,她和安然之间的感情早都在她的心里发了芽,会一直根深蒂固的生长着。直到在新生动员大会上看到明川,白皙素净的脸庞,充满磁性的嗓音,自信的演讲,一下子就入了顾晚的心,当然那天,入了不止她一个人的心。
顾晚记得那天很热,宿舍的风扇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她和安然躺在床上,安然突然说:“顾晚,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啊?”顾晚摇了摇头,说了句没有。安然说:“那你知道明川吗?就是大二那个学长,上次演讲那个。”
“嗯,听过,但不记得,怎么了?”
“顾晚,我想我是喜欢上他了。”
顾晚转过头看着安然,一句话也没有说,她看到安然的眼睛亮亮的,一闪一闪的。
后来,安然参加了学生会,和明川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多,时间久了,也就熟络起来了,聚餐,策划活动,安然越来越忙,很多时候,顾晚都是一个人自习吃饭,倒也不觉得孤独,明川的消息陆陆续续从安然口里传来,听到的时候,顾晚总是一阵欢喜。
之后的一次活动,安然带着顾晚去了,吵闹的KTV里,顾晚有点格格不入,她倒也不急,就安安静静的坐在角落里,捧着一杯白开水。“你是顾晚吧?”突然有声音闯入她的耳朵里,顾晚抬起头,看到的是明川的脸,带着明亮的笑。
顾晚点点头,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明川怎么会知道她的名字?
“总听安然提起你,”明川像是听到顾晚心里的疑问。
后来,顾晚想起那天的情节,好多都已模糊不清了,只记得散场的时候,安然喝醉了,明川送她和安然回宿舍,坐在出租车上的时候,明川说了很多话,到宿舍楼的时候,明川要了她的联系方式,他说:“再见,顾晚,以后常联系吧,顾晚。”
那晚,顾晚失眠了,她从未想过和明川离得如此之近,一开始到现在,她都觉得他们像是两个世界的人,他明亮,讨人喜欢,而她呢,太闷,太呆板,所以喜欢也只能是她自己的事情,她有些猜不透明川的心思,看着他发来的晚安愣了神。
明川的短信愈来愈频繁,大多时候,顾晚是不回复的,和安然走在路上偶尔遇见明川,她也生生避过他的眼眸,终于,明川的电话打来,他说,顾晚,我在你宿舍楼下等你,你不来我不走。
像是无理取闹的孩子,顾晚心想,她回了句嗯,便挂了电话。
两个人绕着操场走了一圈,没有说太多的话,走累了,顺着路边坐了下来,明川说:“顾晚,你相信一见钟情吗?”顾晚没有开口,呆呆看着明川,明川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件,递给顾晚,“给你的,回去再看吧!”
“嗯”。
回宿舍的时候,已经十点多,安然和舍友都睡下了,十一点熄灯,顾晚躺在床上睡不着,满脑子都是明川,她打开那封信,满满两页,干干净净的字,没有说喜欢两字,但顾晚还是看到了明川的心。
很多年后,顾晚想,或许感情就是这样吧,说不出也道不明,就像一场雨,来的肆无忌惮。
顾晚没有回信,把那封信收好,夹在了自己喜欢的书里,那本书,明川也有一本,在一次去图书馆的路上,顾晚看到明川手里拿着的,也是这样一本书。
后来,顾晚和明川见面的次数多了起来,大抵都看到了彼此的内心,顾晚也不再遮遮掩掩,只是,她还是没有勇气给明川答案,如果说,勇气可以随着时间慢慢增加的话,那安然的表白却拉远了两人的距离。
“顾晚,我向明川表白了,可是他拒绝我了,他说他有喜欢的人了,我好难过呀!”安然哭的像个泪人,看着安然哭泣,顾晚一阵哽咽,说不出话来,那瞬间,她觉得她像是背叛了安然一样,像个小偷一样,偷走了安然的喜欢和感情。
安然像是变了一个人似得,话也越来越少,顾晚看着有些心疼,一瞬间,她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安然和明川,明川打电话给她,她也不接,明川发短信,说:顾晚,我在宿舍楼前等你,如果你不来,我就去你宿舍找你。依旧不容拒绝,顾晚想到安然,还是去见了明川。
“明川,我们不要见面了,我不知道怎么面对安然,我看到你,就觉得对不起她。”
“顾晚,感情骗不了人的,我不喜欢安然,我喜欢你。”
“可我们是不会有结果的。”
顾晚看着明川,明川眼里似乎有泪水析出,而她却没有勇气去帮他擦掉,她心想,就这样吧,明川,再见吧,明川。
后来,安然很少在顾晚面前说起明川,安然慢慢好了起来,而顾晚却像是生了一场大病,那封信的内容,顾晚都已倒背如流。
“遇见你的那一刻,我的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你好啊,顾晚,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我本就是木讷,不善言辞的人,顾晚心想,所以,在这段感情里,是我硬生生放弃了明川,大二那年,顾晚父母工作调动,需要去另一个城市,父母告诉顾晚,如果你想留在这里,那你就留下来。可顾晚还是决定和父母一起走,走的那天,安然来送她。
“顾晚,其实我知道明川喜欢你,而且你也喜欢他吧!他写给你的信,我都看到了,对不起,顾晚,我太自私了。”
“没关系,安然,或许我和他注定是没有结果的。”
“可是顾晚,有些幸福是要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你喜欢他,比我的喜欢多的多,过了这么久,我对他都已经没有感觉了。而你呢?我知道,你总是什么都不说,可心里明明舍不得,留下来,去找他吧!”
直至现在,想起那场送别,顾晚还是一阵心酸,她总是没有勇气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安然把话都说的如此透彻,可她还是没有去挽回。飞机起飞前,顾晚抱了抱安然,说了句,“算了吧。”
五年了,那封信被顾晚放在行李箱的盒子里,她依旧失眠,睡不着的时候就拿出那封信看,那是她从明川那里唯一拥有的东西。其实,如果她愿意的话,本可以拥有更多,迷迷糊糊,她好像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她看见明川的脸,明川说,你好吗?顾晚。
有些喜欢,遗忘太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