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前门”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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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幽兰

1 收账

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北风呼啸，敲打着枯枝。月亮也躲进云层里。

突然，远处有一束光，在不停的晃动。那是父亲正打着手电筒，从隔壁村收账回来。

门咿呀一声，被推开了，跟着又被轻轻关上。

“回来了，外面天气很冷吧！今晚好像又降温了，你没回来，我也没睡。怎么样？有没有收到账？”母亲说。

“是，降温了，外面好冷，还好去的时候多穿了一件衣服。今晚去隔壁村好几家，带去的那包“大前门”都发完了，还不是白跑了一夜，没有一点收获。他们又说过一段时间再还钱，各有各的理由。”父亲说。

母亲说：“当初在我们家买猪仔的时候，他们都信誓旦旦的说，过一段时间会把钱送家里来。这年都快到了，孩子们的新衣服还没有着落呢。每次去不但没有收到账，还得倒贴一包烟钱。”

父亲说：“没办法啊！现在是欠钱的说了算。听他们村里的人说，有些人猪都杀了，但他们还是说没有钱还，能咋办？只能过段时间再硬着头皮去看看，催催了。”那一刻，我能感受到父母心中的无奈。

每当听到父亲和母亲这样的对话时，都已经是深夜了，而且经常是在梦中被这样的对话吵醒。那时，我还小，晚上跟父母睡在一起。但对于这些往事，记忆尤深......

2 养猪

当年，家里养了两头母猪。我们家养母猪特别顺利，两头母猪一生猪仔，最少也有20头，多的话有20多头猪仔。每当母猪要生的时候，母亲总会先准备好几件旧衣服和一把剪刀，是接生时用的。

每次母亲帮母猪接生，我和姐姐总会跟着去，然后，站在猪圈外面看母亲如何接生。小猪仔一生出来的时候，身上会带着一些血和一些滑溜溜的东西。母亲一点也不怕脏，抱起小猪仔，立刻就帮他们剪脐带，再用旧衣服帮它们擦干净。有时，还会遇到母猪难产，这时，母亲会伸手去助产，慢慢的把小猪仔拉出来。有时 ，最后生出来的小猪仔奄奄一息，因为在母猪肚子里憋得太久了，这时，母亲会拿一条干净的毛巾放小猪仔嘴里，然后，进行人工呼吸。这样，奄奄一息的小猪仔就会立刻变得活泼乱跳了。

小猪仔还小的时候，都是吃母猪的奶水。但随着小猪仔的成长，慢慢就把它们隔开喂猪食了。每当母亲挑着猪食去喂猪时，我都喜欢跟着去，老远就能听到猪仔们的叫声。它们一看到母亲来，立刻把脚蹬猪栏上，如饥似渴的望着两个装满猪食的桶。猪食一倒猪槽里，猪仔们立刻你争我抢的吃起来。有些抢不到吃的猪仔，就会嗷嗷叫，甚至打起架来，热闹极了。

两头母猪，还有20多头猪仔，一天得吃多少猪食啊！为了满足小猪仔的胃口，希望它们快快长大，母亲把能种菜的园子都种上蔬菜和番薯。

那时，虽然我还小，但经常跟着父母去干活， 帮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比如：放肥料，放番薯苗，拔草等等。那时，最怕雨后去摘猪菜，因为雨后菜园里最多虫子，特别是那种黑色，毛茸茸的虫子，爬的特别快，每次见到，我都会尖叫。没办法，天生最怕蛇和虫子。

我们家养母猪是出了名的，而且父亲和母亲又是本分人，所以十里八乡的人都喜欢在我们家买猪仔。有些人在买猪仔的时候，不说没有钱，待猪仔载回家的时候，才说最近经济紧张，过一段时间再把钱送来。父亲和母亲总是选择了理解和相信。

那时，我们家很穷，就是靠养猪，种田养家糊口。所以卖猪仔的钱一旦被欠多了，家里的经济就更加紧张起来了。没办法，父亲只能挨家挨户去催，看看能不能还一些钱。

那些日子，每当天还没黑，父亲就会先吃饭，然后，把早已准备好的铁手电筒放裤兜里，预备回来的时候可以照路。而且还会买上一包大前门的烟，那个年代的大前门可流行了，是为了去收账的时候，可以请人。

有句话说得太对了：欠钱是老大。父亲每次去收账，不但要带烟去，还得低声下气的跟他们说话。有时候，不但钱要不回来，人家还发脾气。好多时候，父亲跑了一夜，还是空手而归。

虽然当年养的猪仔总会被人欠账，但也是因为养猪而渐渐改善了生活。

3 耕田

当年，我们家不但养了两条母猪，还跟别人租了一些农田，因为自己家的农田不多，当时，是按人口分配的农田。每当经济紧张的时候，可以卖一些谷子，补贴一下家用。

后来，为了增加收入，父亲外出挣钱去了。家里家外都是母亲在忙碌，无论犁田，还是耙田，都落在母亲一个人身上。谁说女子不如男----这句话完全可以用在母亲身上。别看母亲是一个女人，她干的活儿一点也不比男人差。只要男人能干的活，母亲一样能干，不过，强者都是被环境给逼出来的。母亲一直忙到可以插秧的时候，父亲才回来帮忙。

每当农忙的时候，别人家都叫人帮忙。我们家却从来不叫别人帮忙，都是自家人把农活干完的，每次农忙都得忙上一个礼拜，太累人了。那时，我心里一直很困惑，为什么母亲不叫人帮忙，如果叫人帮忙的话，就不用那么辛苦了。后来，我才明白，原来母亲不叫人帮忙，是想省点菜钱给我们读书，因为叫别人帮忙一定得花钱加菜。

那年，由于母亲勤劳能干，被我们镇里评为：三八红旗手。记得当时，母亲还奖了一个热水壶，那可不是谁都能得到的，那是母亲用勤劳的汗水换来的荣誉。

4 村里第一栋楼房

通过父亲和母亲的努力，在1990年，我们家终于建了两层楼房，而且还是我们村的第一栋楼房，当时，不知多少人羡慕和妒忌呢。

在建楼房的时候，第一层楼的沙子和石头是买来的。建第二层楼房的时候，父亲和母亲为了节省些钱，沙子全部是自己去河边里挑的，石头也是从几公里远的石场用单车拉回来的。

记得那时，每天很早，父亲和母亲就骑着单车，带上篮子和铁锤赶去石场。然后，把人家不要的石头用铁锤敲碎，再一篮一篮用单车拉回家。回来的路上，要走一段陡峭的山路，父亲和母亲还载着一车的石头，特别危险，一不小心，就会摔到山下去，母亲说，经常心惊胆战。那些日子，父亲和母亲的手都起茧子和泡泡，看着让人心疼。所以在建第二层楼房的时候，省了好多钱。

父亲虽然没读什么书，但却是一个很有头脑，眼力很好的人。他外出的时候，经常会注意一些比较有特色的楼房建筑，特别是里面的设计，而且，还把它画在本子上。没想到在我们家建楼房的时候，还真用上了。

我们家的阳台和第二层楼梯都是父亲自己设计，自己琢磨建起来的。虽然不是很美观，但一样让人佩服。那可是一个从来没有学过建筑，而且只读了几年书的人啊！

父亲和母亲用勤劳的双手和汗水创造了财富，虽然一路走来历尽了艰辛，但他们这一路走的踏踏实实，坦坦荡荡，从从容容，从未被困难打倒。父母这种吃苦耐劳，勇往直前的精神，一直影响着我，激励着我。

5 感恩

这就是我的父母，勇敢坚强，勤劳善良的父母。虽然他们没有带给我荣华富贵的生活，但在他们身上，让我学会了勇敢和坚强，学到了勤劳和善良。对我来说，这就是人生一笔最大的财富，是无价之宝。让我不惧人生路上的风风雨雨，让我能在风雨中微笑前行。

感恩父亲和母亲，他们不但给予我宝贵的生命，还让我懂得人生的道理，教会我如何去面对生活。

当时，我们家养的猪仔也这么可爱 当年，父亲每次去收账，都会带上这老式的手电筒，回来的时候可以照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