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碎异事之(怨偶一)
八十年代初,那一年勇哥12岁,本命年,正是人嫌狗不待见的岁数。
暑假里刚学会骑自行车,跨裆骑着带大梁的二八自行车横冲直撞。下午的时候脑子一热,决定去二姑家玩,冲着奶奶吼一嗓子就出发了,奶奶追了几步没赶上,骂了几句他连头都没回。
二姑家不近呢,日薄西山他才看见村头的水塘,这个水塘有年头了,平日大人都严禁孩子下水游泳,就是塘边钓鱼都得大人带着,总听说有孩子因为下水挨揍。
勇哥一边哼着荒腔走板的歌,一边卖力地蹬着车,远远瞄到水塘边坐着人,距离近了他才看清——竟然是一对男女相拥而坐,那个年代青年男女谈恋爱大都比较腼腆,一起散步都要一前一后,或者跟着个弟弟妹妹做跟屁虫,这样无所顾忌地搂搂抱抱可不常见。勇哥一下子兴奋起来,车子蹬得愈发欢快,等到快擦身的时候,他停下来用脚撑住地面,拇指食指含在嘴里吹了一个清脆无比的响哨,然后开始嗷嗷叫着起哄。
那两个人被惊扰了,男的原本搂着女的肩膀的手放下来,然后开始缓缓转过头来,动作很慢,头先扭过来然后才是肩膀身体,勇哥还在坏笑打量着,琢磨着这两个人自己是不是可能认识,突然他就发现这两个人都没有脸,全都是白蒙蒙一片,他用力眨了眨眼睛,还是看不清脸!此时虽然是傍晚,但是夏日的夕阳余晖还是很明亮的,那两个人坐着的时候背影很清楚,此时看上半身也很清楚,只有脸和膝盖以下模糊混沌。那个男的慢慢站了起来,开始向勇哥这里挪动………
勇哥愣了一会儿醒过来,推起车子骑上就跑,边跑还边回头张望,手忙脚乱栽进了路边的沟里,沟里有淤泥烂草,勇哥只觉得全身一阵恶寒,后脑勺头发都立起来了,一时也不知道哪来的神力,双手举起沉重的大车子,两步就迈出了沟边,骑上接着跑,车把一直歪斜着都没敢停。
撞进二姑家大门就没好声叫唤,进了里屋就钻进被子里哆嗦。二姑一家都懵了,给他下了一碗热乎乎的汤面喝下,发了好一阵汗才好些。二姑一家听了勇哥的讲述,知道他是冲撞了人家,二姑的婆婆买了点纸和黄酒,去门外路口烧了,嘀嘀咕咕念叨了几句,农村老太太多少都懂点旁门左道,感觉就过去了。
二姑家有公公婆婆在世,还有两个儿子,都比勇哥大,以前也常带着他淘气,人多一热闹勇哥就不那么怕了。
二姑家是农村的那种土楼,一层是厨房客厅和一个卧室,二姑的公公婆婆住在那,二楼有三间房,最外间是二姑和姑父住,挨着的一间堆放点杂物没住人,最里面平时都是两个表哥住,今晚勇哥就和两个表哥挤一个大床,以前勇哥也常来,都是这么睡的。
有两个半大小伙陪着,勇哥心里踏实一些,上床没一会儿就睡了。半夜的时候,勇哥突然醒了,是那种特别特别清醒的状态,他睡在床的最里面,窗台上有一个老式的夜光闹钟,勇哥的脸正对着闹钟,漆黑的夜里,闹钟表盘有一圈绿莹莹的光点,两个锥形指针也清晰可辨,时间是正是2点30分。
勇哥觉得自己的听力大增,屋外的风声,远处的蛙鸣都听得特别清楚,再然后,他听见院子里的狗在呜咽,很压抑很痛苦的那种,勇哥知道——它来了!
勇哥听见木门微错的声音,听见细微的脚步声,不是迈步的那种,是轻微的拖沓。它在楼下老姑婆的卧室门前犹豫迟疑,过了好长时间,它又动了,拖着脚步开始上楼梯,极其轻微的吱吱声,就好像狗上下楼的声音。
勇哥屏住呼吸,人僵硬地躺在那里,头脑清明一片,听力异常敏锐,在寂静的夜晚捕捉一点点轻不可闻的声响。
它上来了,在楼梯口停住不动,再然后它擦着地面来到二姑的门前,姑父的鼾声如雷,它听了一会儿又擦着地面向里面挪来……
勇哥想翻身转头,可是他动不了。那时候农村都比较穷,家里都没啥闲钱,所以小偷不多,即便有也是偷鸡摸狗,一条大黄狗足够护院了。所以院子外的大门就是木头桩子钉的,小孩的手就可以伸进去拨开拴门的绳子。里面的屋门有时候划上有时候就忘了,至于卧室的门,都是大咧咧的敞开着,此时勇哥就躺在那里想哭,临睡前自己为啥不把门关紧?可是他哭不了,全身上下只有大脑和耳朵在工作,其他地方全都罢工不听使唤了。
它在杂物间没怎么耽搁,直接向最里间挪来,勇哥此刻特别想推动身边的二表哥,可是自己被巨大的恐怖笼罩,冻僵在那里孤立无援。
终于,它来到了门口,静静地站立在那里,向室内观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