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流天地外

忽而看见的一个早前的文字

江流天地外

踏着徐徐下落的夕阳，视角从身前点点浮起的草的新芽望去，忽而想起《钱塘湖春行》中的一句：“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我想过不了多久，这如同洒上去的颜料一般的小草将会如汉江之水一般，绵延无尽。

抬头望，风抚杨柳，新芽闹枝头，这光景看上去到有几分飞卿词的味道：山月不知心里事，水风空落眼前花，摇曳碧云斜。或多或少，在这烟柳堆烟，落霞盈天的景色前，还是有些感伤的，感伤时间太快，如水东逝。

冷静一下心情，收起伤感，收起时间的痕迹。散漫地迈着平日不曾有的步履，沿着汉江水向东移动。

彼时，汉江之水如同一位古稀之念的老人，安静地半躺半睡在不长的藤椅上，享受这一天中最后却也是最美的色泽。不错，是最美的，杜工部喜欢这景色“落霞枕绿旖，残月怀金瓯”；温庭筠则细腻地写作：“斜晖脉脉水悠悠”；王维则品味作：“郡邑浮前浦，波澜动远空。”……白昼，这河上水面如镜，四周翠草碧叶，唯有晴空万里虚怀若谷，毫无争春之意；而黄昏时，这如镜之水，绿柳细草却成了落霞的陪衬，那一片霞一直红到远山里面，像是要点燃那山林一样，浩浩荡荡，衡无际涯。

关于汉江，关于汉文化，其实我不想再用笔墨重复太多，全部总结起来，只有五个字“汉家发祥地”。毋庸多言，看看江滨景观带楼梯两侧的成语吧——“明修栈道暗渡陈仓”、“韩信点兵，多多益善”、“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那一个不是源于汉中呢？

江滨带还有一个非常喜欢的地方，则是汉江诗廊。斜面的堤坝上有一天如卷轴一样的石壁，上边刻着古代众多文人墨客驻足汉中时的不同的感慨心情——

一曲《关雎》，道不尽万水千山总是情；

一首《渡汉江》，滴不完相思泪水和墨流；

一句《使东川·梁州梦》，说不完西水东逝近阑珊；

……

最爱还是王摩诘的《汉江临眺》中的一句：“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十个字，便将汉江之美概括的淋漓尽致，诗中有画，画亦如诗。我想王维定不是在古汉台的望江楼上远眺的，定是在这河堤或河边上，嗅着草香泥芬与河水之甘冽而写出的。

而今，我已站在河堤，这里莫不是诗人当年所站之地，如此，我也和诗一首，寄予这汉中秀美的山水——

庚寅春于汉堤和王摩诘汉江临眺

客落西山外，晓月初照庭；

春唤云山醒，霞映野径明。

辰星落影少，杨柳坠芽菁；

寒渚夜犹凉，劝君杯莫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