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新装”
你是不容置疑的王,衣橱就像后宫,各式各样的衣服就是佳丽三千。皇后是职业装——不爱,但却不得不穿,谁让这种姻亲关系影响着你的半壁江山呢?还有什么妃啊嫔啊,能叫得上名号的,叫不上名号的,艳丽的,素雅的,争强好胜的,默默无闻的……应有尽有。
你周内独宠(不得不)皇后,周五晚上不断翻着各位贵妃小主的牌子——到底该穿哪件呢?或者今天“嬛嬛”明天“菀菀”?有的“宫女”穷其一生也见不到你的面,正如有些衣服买回来吊牌都没拆,再“翻牌”时已经过时了。
尽管已经后宫佳丽三千,但是作为整座皇宫主人的你仍然差人四处寻访绝世美女。什么唯品会、天猫、蘑菇街、小红书、还有各种各样的直播,见缝插针无孔不入,只要你愿意,随时可以进献“佳人”,因为在你眼里最美的仍然是下一件。
人这一生要穿多少件衣服,多少双鞋子?不知道,也没有计算过,但有一点事肯定的,父辈们在这上面消耗的资源也许不及我们的十分之一。在那个“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的时代,穿衣是为了遮羞和保暖,穿鞋是为了走的更远。一件新衣要期盼好久才能得到,期盼的过程也充盈着幸福,更不要说得到时的满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延迟得到吧)。
现代人的生活条件好了,对着装的要求也高了,不但讲究漂亮,还要时尚个性。在这种价值目标的指引下,衣橱里的衣服琳琅满目却还在不断的更新换代,“买买买️️”成了生活的常态。
有人问我:去年的衣服你还穿吗?我有点惊愕:难道不穿吗?每一季的衣服都要彻底换?!难怪网络上流行着这样一句话:“每到换季就没有衣服穿,就好像去年的这个季节是裸奔过来的。”
我不禁想起了那些为我服务过的衣服和鞋子,并在记忆的小角落里找到了它们的身影。
在记忆的储藏室里翻箱倒柜,一件件曾经鲜活现在模糊又黯淡的衣物的影子从我的眼前逐一飘过,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件墨绿色带黄色麻花纹装饰的毛衣。已经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穿,母亲说那是堂姐给我织的,而我却一点印象都没有。不过这件颜色漂亮款式洋气的毛衣让我收获了不少伙伴羡慕的小眼神。直到有一天在一张照片里看到自己穿这件毛衣的囧像才脱了下来。
小学二年级有一次学校组织照相,家里一位亲戚正好是当时的校长,就让我和堂弟妹们一起拍了一张留念。仲春的渭北高原,早上天气还是有一些冷的,但是为了好看,我脱掉了外套,露出里面那件让多少人羡慕的毛衣。几天后,照片洗出来了,我欣喜的从那位亲戚老师手里接过照片,却一眼看出了自己的“囧”:毛衣的袖子已经短到了小胳膊的位置,衣襟将大半截的裤腰露了出来。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别的什么,我的胳膊和手都缩着,肩膀也缩着,整个人似乎都不敢站直。也许是下意识的想把自己缩进毛衣里,这样不至于显得毛衣太小。
自此才明白,就算它曾经给我带来了多少满足和自豪感,现在该退出它的第一位小主人的历史舞台了。
从衣服的大小来看,它应该是我四五岁的时候来到我的身边,而拍那张照片时我已经八九岁了。不过没关系,它可以在别处继续发热——洗干净之后给了小我六岁的表妹,再后来听说被拆成毛线,织进了某人的毛裤里。命运在辗转几次之后,我终不知道了它的去向。
绿毛衣的身影越来越模糊,一转身,一套西瓜红的中山装出现在我的面前。中规中矩的设计,直抵下巴的领子,一排五个白色的扣子,上下各两个衣兜,是中山装没错!只不过上面的衣兜是假的,为好看而已。作为装饰,一道浅黄色的压棱和掐花从左腋窝经过假兜顶部横穿胸前直至右腋窝,左右两侧离衣襟大约两寸的地方对称着各竖有一道掐花,连着衣襟上的两个兜。为了显示设计的整体性,裤子外侧的裤缝处也有这样的装饰。这身衣裳是为参加堂姐的婚礼而准备的,同时也是我一个月后过年的新衣。
我和母亲在镇上的集市里选的布料,母亲负责质地,我负责颜色。选好后交给熟识的裁缝。量尺寸时母亲一再交代:做大点做大点,能多穿两年。
量、裁、剪、缝、熨,经过漫长的的等待,一周后的集市上终于见到了梦寐以求的新衣——上衣下摆直抵膝盖,简直就是袍子,袖子像舞台上演员的水袖,裤子长的没法穿被母亲用针线向里缝进去好几寸。婚礼当天,我还是喜滋滋的穿着它和堂弟堂妹们一起去送堂姐“出门”。第二天早上当我还在睡梦中享受穿新衣的快乐时,“长袍”已被母亲“以旧换新”了。原因很简单——小孩子顽劣,再弄脏弄坏喽!
虽然正是长个儿的年纪,但这身衣服穿了好几年。穿着穿着衣服大小合适了,穿着穿着颜色变浅了,穿着穿着,扣子也七零八落,由原来的一色白变成了“五颜六色”的了。穿着穿着,我长高了。小学三年级时,这件衣服的后背被班上的一个恶霸女生用玻璃碎片划了一个大大的口子,母亲缝好之后又继续穿了一阵儿,直到后来变成“短袖”——小的实在穿不上了才收起来。
此外,舅舅在端午节时送的小鸭子图案短袖,我嘟囔了很久妈妈才答应买的的确良白衬衫等,都记忆深刻。在我的后宫里,她们都曾是我的宠妃。
如今,如云的“美女”让人眼花缭乱,却再也没有当初的怦然心动,再也找不出最爱的那一个。
皇帝爱新装,我独对旧衣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