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妞妞:一个父亲的札记》:流血的伤悲

几年前，偶然读到一本书《妞妞:一个父亲的札记》，读得我泪流满面，为作者失去幼女感到遗憾，也深深被作者的深情，思想和文笔吸引，从此开始关注这个叫周国平的作家。

周国平的作品深邃，深刻，有哲理。看似普通的生活小事他都能很好诠释道理，给人启发。

他也是个睿智的作者，用平静，独特的眼光打量生活，活出一种豁达，乐观和随性。

有人说:“做男人就该读王小波，做女人就该读周国平”，此话可谓评价很高。

周国平像一块璞玉一样，在人群里闪闪发光，用他的光芒指引着一些人的方向。

《妞妞，一个父亲的札记》写于他43岁时，那时他在北京哲学系读研究生，与他的学生雨儿相爱，结婚，后来，他们的妞妞出生，他们高兴至极，然而一场厄运也随之而来，他可爱的妞妞满月后患上了眼瘤，扎心的折磨着这对夫妇。

医生说，妞妞只能活一年，于是这对夫妇格外珍惜跟妞妞相处的时光，用心陪伴着孩子，他们忐忑的度过每一天。

妞妞一岁半，不幸死去。周国平 夫妇悲伤欲绝，他们的感情也在误会中结束，雨儿离开了他。

三年后，周国平始终被这个可爱的女儿充满思念，于是深情地写下了这篇文章。

读此文，处处有泪滴，处处有深思，讲述了妞妞到来时父母的满心欢喜到妞妞患病时他们的患得患失和死后的悲伤。深情在其中，失落在其中，快乐都伴着淡淡的忧伤。

    01  妞妞到来，让这对夫妻充满了喜悦

如很多夫妇一般，孩子的到来是多么幸福和不可思议的事。周国平也是如此看待这件事。他会在孩子深睡的时候，久久的凝视着这张可爱的小脸，持久持久。然后轻轻的留下一个吻。

他会在女儿咿咿呀呀的声音中寻找蛛丝马迹，为隐约感受到的词语而惊讶。

比如在妞妞八个月时，他依稀听到女儿好像在叫他爸爸，于是开怀大笑，幸福满满。

他会为女儿的一点进步激动不已。比如她会抓东西了，会坐，会爬了，她知道拿东西喂自己了，会走路了。

他细心的记下一切，记录女儿的成长轨迹 。

孩子就像一个小天使，在父母的眼睛里，什么都是干净的，什么都是好的。

连妞妞几天没有解大便，突然解了，他都会充满欣慰。

一个男人，对待女儿就像是对待自己的小情人一样，无比的热爱且热爱不够。

周国平在妞妞的身上体验了做父亲的快乐，他说:“对于一个男人来说，父亲的称号是最神圣的。”

他在书中深沉写到:

所以，对于男人来说，唯有父亲的称号是神圣的。一切世俗的头衔都可以凭人力获取，而要成为父亲却必须仰仗神力。

你如同一朵春天的小花开放在我的秋天里。为了这样美丽的开放，你在世外神秘的草原上不知等待了多少个世纪。

由于你的到来，我这个不信神的人也对神充满了敬意。无论如何，一个亲自迎来天使的人是无法完全否认上帝的存在的。你的奇迹般的诞生使我想象，也想象不出你的模样。现在你展现在我们面前，那么完美，仿佛不能改动一字。

我整天坐在摇篮旁，怔怔地看你，百看不厌。你总是那样恬静，出奇地恬静，小脸蛋闪着洁净的光辉。最美的是你那双乌黑澄澈的眼睛，一会儿弯成妩媚的月牙，掠过若有若无的笑意，一会儿睁大着久久凝望空间中某处，目光执着而又超然。我相信你一定在倾听什么，但永远无法知道你听到了什么，真使我感到神秘。

看你这么可爱，我常常禁不住要抱起你来，和你说话。那时候，你会盯着我看，眼中闪现两朵仿佛会意的小火花，嘴角微微一动似乎在应答。

你是爸爸最得意的作品，我读你读得入迷。

有人说，孩子的到来会让一个男人变得成熟，稳重，富有爱心。大概如此。

02厄运到来，他们经受了难以言说的折磨

问世间什么最痛苦，莫过于自己心爱的人受罪。

周国平的小天使在满月后查出了眼底恶性肿瘤，他们不敢相信，且不愿意相信。

但当女儿的肿瘤一点点长大，最后眼睛也肿得像个乒乓球时，他们终于向命运低头。

如何对待这个孩子?他们扎心的问自己。

他们希望妞妞就这样活着，但是要动手术，且把妞妞的眼球挖掉，从此她就只能生活在黑暗中。

这是多么的不公平啊。没有光明，妞妞的人生是彻底黑暗的。

没有未来，妞妞长大后生不如死。

何况这种做法或许是暂时的，如果复发，妞妞一样要接受死亡。

而此时的妞妞已经被眼睛疼折磨得嚎嚎大哭，甚至有时是像野兽一般的叫喊。

这扎心的声音让他们无法释怀。

最后，他们决定陪伴妞妞到生命的尽头，他们不要自己心爱的孩子经受病痛的折磨和拥有无望的未来。

他们向命运低头，向人生低头。

这是多么痛的领悟。多么深沉而无望的爱。

他们像对待一个健康孩子那样给妞妞最温暖的爱。

陪伴她成长，给她读书，教她走路，为她举办生日宴。

他们逗引妞妞，让她发出咯咯的笑声。

他们带妞妞漫步，带他看花看草，带她认识猫狗，给他讲述名称。

即使妞妞只能看到一点点光亮，甚至半岁时就几乎失明。

可怜的妞妞感受着来自父母的爱，愉快的摇着小手。

妞妞像一个健康孩子一般成长，但却让人充满了哀伤。

他在书中痛苦地写到:

她信赖地躺在我的怀里，我却不能救她，我是他妈的什么爸爸?这么好的妞妞非死不可，这是他妈的什么世界？

打雷了，下雨了，天塌下来了！咪鸣，汪汪，小羊儿乖乖，把门儿开开，妞妞要进来。开大点，妞妞喜欢开大点。找呀找呀找呀找，找爸爸，爸爸在这儿呢。

喂，喂，妞妞给爸爸打电话，妞妞给爸爸写信。太不得了了！妞妞哭，爸爸疼，爸爸心疼妞妞。好爸爸想想办法，快点想！去外外，不去外外，妞妞不去外外！妞妞不去，就是不去嘛！爸爸抱抱小妞妞！抱紧点！好妞妞，不怕，爸爸抱着呢，谁也夺不走。夺不走，谁他妈的也夺不走！夺不走，死了，夺不走。

死了，死了，妞妞死了，爸爸死了，一具大尸体搂着一具小尸体，白色的双桅船，飘起来了，飘起来了。爸爸和妞妞在一起，谁他妈的也夺不走。

一个可爱的孩子还那么小就要经受病痛的折磨，迎接生死，而做父母的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疼痛，这是怎样的心痛和无助。

03  妞妞离开，一个家庭也就这样散了

妞妞的离开，给这对夫妇巨大的打击。他们常常活在幻觉中，活在自责中。

朋友介绍一块好地给周国平，他突然想要给妞妞盖一所房子。

但立刻他就意识到妞妞已经离开了他们，永远地。

他翻到一本可爱的书，想要读给她听，刚要叫名字时，他又突然意识到她已经不在人世了。

周国平的妻子也常常有着这些幻觉。

走过某个商店，看到可爱的玩具或者衣服，她停下来想要给妞妞买，突然意识到她心爱的女儿已经不在人世，于是她失落的走开。

看到对面蹦蹦跳跳的小女孩，她想到了妞妞。

她想:如果妞妞还活着就好了，也会长这么大了，扎着个马辫，蹦蹦跳跳的。

任何一件事都让他们想起妞妞。

妞妞为什么会生病?他们追寻着原因。

是因为雨儿怀孕五个月时感冒照了x光吗?是因为雨儿敏感老公跟女孩有暧昧关系于是生闷气吗?是因为遗传变异吗？

到底是因为什么?他们追踪着原因，似乎没有具体的定论。

如果雨儿怀孕五个月时表妹没有把感冒传给她，那么她就不会去看病，不会被博士医生带去照x射线。

如果一个女孩没有给周国平打电话，那么怀孕的雨儿也就不会生闷气，那么或许妞妞就发育得好。

可是一切都没有如果。世间是没有如果。

想来想去，雨儿认为一切都是命运，这是妞妞苦难的命运，是周国平夫妇坎坷的命运，是上帝的安排……

雨儿如是想，周国平也如是认可。

周国平首先是个学哲学的人，他明白世间的万千因果。

只是他不是英雄，也不想做英雄，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他想要平淡幸福的生活，想要天伦之乐。

但一切被命运打破了，他的妞妞让他思考了万千道理，万千哲学。

关于生死，关于意义，关于人生。

他认为生死只是偶然。妞妞选择他做父亲也只是偶然，偶然的机缘，成就了他们的孽缘。

妞妞是悲催的，那么早死去。但谁又能躲过生命的终结呢?只是或早或晚。

所以妞妞只是提前离去。

而人生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是否真的有意义?

周国平追踪着一切，他觉得人生虚无，什么功绩伟业都是昙花一现的，如此轰轰烈烈也是不必要的，倘若选择，他宁可接受平凡和平庸，让他拥有这个可爱的孩子。

他说他只是普通人，不是勇士和英雄，不需要高大挺拔，他的人生需要平凡的点缀。

但人生不能只向不幸低头，遇到了要能够在平凡的岁月里自渡，他选择超脱和自渡。

他想忘记妞妞当时的痛苦，但眼前时时有妞妞的影子。

他是痛苦的，不能更好安慰更痛苦的雨儿。

雨儿开始责怪他忽视自己，不关心自己，渐渐地，他们没有什么话可说，有了一道难以跨越的鸿沟。

他们决定分手，雨儿离开了他。

离开他的原因之一是不想拥有这痛苦的回忆，关于妞妞的。

妞妞没了，妞妞母亲离开了妞妞父亲，带着快乐和痛苦的记忆。

周国平结束了他的感情，师生恋。

三年后，想起妞妞，他以深情而痛苦的心情写下了这部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