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攻克喀山 第七章
第七章
1548年8月22日至23日，阿尔斯克
亚历山大·鲍里索维奇·戈尔巴特-舒依茨基疲倦的揉了揉眼睛，再一次盯着面前的阿尔斯克要塞。
为了让地基保持稳定，要塞的底部都打上了坚硬的橡木桩作为支撑，然后覆盖上一层厚厚的土。围墙上是一排带有射击孔的木头栅栏。要塞周围是十几个传统的方形塔楼，还有一个特殊设计，又厚又重的木制大门。在这个年代，这种堡垒在俄罗斯和鞑靼汗国的土地上随处可见。
里面的鞑靼驻军数量庞大，但是，舒依茨基大公手下是3000名自己庄园的士兵，他们已经在野外彻底击败了当地的防守者。是的，野外的战斗十分的短暂。现在敌人已经不足为患了。他的面前是一个唾手可得的要塞。但是，舒依茨基大公并不开心……一点都不高兴……
萨利卜·格莱被打败后，“巴塞勒斯”并没有在图拉停留。这座城市的守卫者接下来的任务是照顾伤员，管理俘虏，埋葬尸体和收集战利品。一个轻骑兵团留在那里，防止敌人进行反扑。敌人在当地留下的残兵将被全部他们清理掉，并且他们还要看管战利品，防止偷盗情况出现。
国王自己去了下诺夫哥罗德，那里是预定的军队汇合点。在视察了当地的备战情况之后，他率领部分军队去了叶琳娜波利斯。
在那天，亚历山大·鲍里索维奇第一次感到非常紧张。他无法理解，为什么伊万·瓦西里耶维奇和他手下的士兵们都背着一个奇怪的背包。他小心翼翼的与国王的部下交谈。他们所说的话闻所未闻。在新的军队当中，原来的地方主义原则完全不起作用。取而代之的是誓词、头衔、职位、纪律……最重要的就是纪律。
国王的部下们用嘲笑的眼光看着亚历山大·鲍里索维奇。在军事改革发生之后，戈尔巴特-舒依茨基坚信，如果“巴塞勒斯”对他的军队有信心，那么毫无疑问，他将会着手驱散旧贵族的势力。他是一个很狡猾的人，知道旧贵族的所有弱点。但是事实将证明，一切都不会那么简单……
伊万三世在1462年开始管理莫斯科大公国，他没有足够数量的武装部队。当时的部队几乎完全都是贵族骑兵，通过从小的刻苦训练，以及老兵向新兵转移经验的方式保持队伍的稳定。当时的莫斯科军队拥有精良的铠甲，优秀的马匹以及足够的训练。
在西欧国家，所谓的“翼骑兵”就是这样的一支队伍。毕竟，波兰和立陶宛的军队是按照同样的原则组建的。然而，伊万三世决定走另外一条路。
他开始积极实施全新的地方贵族制度，不惜一切代价增强军队的实力。新的封建领主——地主，以自身土地为基础，自己花钱武装农民，并且率领自己手下的农民进行战斗，而不是像从前一样，由贵族亲自组成精锐部队进行战斗。经过伊万三世的努力，在25年之内，原来的精锐但数量不足的欧洲式军队被数量庞大的蒙古式军队所取代。
高头大马只留给了富人，平民士兵只有又瘦又小的草原马。精美的马鞍不再使用，取而代之的是轻便的草原马鞍。骑在这种马鞍上，很多战术动作都难以完成。
盔甲在战斗中迅速消耗。旧的铠甲磨损并丢失，而且并没有更换新的。精良的铠甲被转移到精锐部队继续使用，其他士兵一开始使用的就不是金属盔甲。15世纪中期，军队当中还有很多人穿着铠甲，到后来，大部分士兵甚至连锁子甲都没有。因为地主们需要给自己的手下准备好盔甲和武器，但是，他们当中的很多人都不愿意花这个钱。这让事情变得非常糟糕。
在新制度实行的最初几年，莫斯科大公国的军队数量大大增加了，并且质量依旧保持在原来的水平。这产生了很好的效果。因为旧武器还有很多，很多贵族经受了严格的战斗训练，他们成为了军队的骨干和核心。但是，在一代人之后，问题开始出现了。军队没有固定的训练模式，新兵的战斗力低下的令人难以置信。盔甲装备量大幅度减少的趋势使得这种情况更加恶化。莫斯科的士兵和游牧民族已经非常难以区分，从外表到战斗力几乎完全一样。毕竟，这样可以为地主们省下大量的军费开支。
俄罗斯军队在30年之后完全和游牧民族的军队一样了。缺乏纪律，装备很差，没有进行过任何的训练。这对国家起到了极其不利的影响。欧洲人因此将莫斯科称之为野蛮的亚洲人。在利沃尼亚战争结束之后，俄罗斯发生了非常严重的社会、政治和人口危机，陷入了长期的衰退。这是俄罗斯历史上最为可怕的日子之一。当然，现在的俄罗斯已经能够做出改变。
当然，亚历山大·鲍里索维奇·戈尔巴特-舒依茨基对此一无所知。即使知道了，他也无法理解这一切。毕竟，他在这种环境中长大，认为这是非常自然的。正因为如此，当他看到伊万·瓦西里耶维奇训练的新军时，他顿时感到了震惊和不满。
是的，这支部队十分的优秀。特别是在图拉附近取得了辉煌胜利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内，克里米亚都是俄罗斯的强大威胁。而这一次，他们被轻松击溃了。这显示了新军的强大优势！
在另一方面，他对这种新制度非常反感。更糟糕的是，伊万·瓦西里耶维奇似乎忘了将这种新制度扩展到他们身上。不可思议！难以置信！在这种情况下，几乎所有的优秀士兵都到了国王那里。是的，几乎所有的人。有的贵族也倒向了他那一边。但是他，大公戈尔巴特-舒依茨基，和很多贵族一样，权力受到了剥夺。让他产生了很强的愤怒，同时用一切可用的方式拒绝执行国王的军事政策。
现在，舒依茨基大公一边想着这些，一边看着周围的士兵，他几乎无法克制自己的愤怒情绪。这些人浑身是泥。衣着非常的不得体。要知道，伊万国王的新军甚至连炮兵都配备了铠甲。而他手下的士兵有很多人都穿着长袍。
此时，6门轻型的3磅炮被推到射击位置，并且从大约100步的距离外向木制的防御工事开火。实心弹。都是普通的实心弹。确切的说，他们在重点轰击大门和塔楼。
大炮轰击木制工事的时候使用的是实心弹，而不是开花弹。但是，这同样给防守者造成了很多问题。大炮打坏了建筑物，让砖头和瓦砾四处飞散，这对周围的人产生了很大的杀伤，但是，随着距离的增加，飞散的瓦砾很快就会失去能量。实心弹的杀伤力就是这么差。
“还要多久？”舒依茨基大公几乎是咆哮着向炮兵的指挥官询问。
“不会早于午饭之前，”他平静的回答。他已经适应了这个怪人的谩骂。指挥官看着他，露出了一丝笑容，然后回到火炮阵地继续指挥。
伊万·瓦西里耶维奇亲自对各个炮兵指挥官进行培训。训练令人印象深刻。他们要学习阅读、写作、算术以及代数和几何的基础知识。除此之外，他们还要与伊万·瓦西里耶维奇进行交流。伊万·瓦西里耶维奇知道这些军官在想什么。他们都是渴望暴脱贫困和卑微的人，他们想要获得更高的地位。这些训练改变了他们的地位，也改变了他们的性格。所以，那名炮兵军官在被指责的时候，除了微笑之外什么都没有回应。他知道，舒依茨基大公因为什么生气。这只会增加炮兵指挥官对自己的信心……
大约中午的时候，枪炮声停了下来。
火力准备已经完全结束。现在，当地的鞑靼人只能在堡垒的矮墙上进行防守。大门无法承受火炮长时间的轰击，现在已经倒塌了，不过碎木头又把门给堵塞了。旁边的塔楼也已经歪歪斜斜，敌人已经完全不能在塔楼上开火。要塞的墙壁也坑坑洼洼，受到了严重的破坏。虽然这种小口径的火炮并不完全适合攻打城市。它的威力太小，而且要消耗更多的弹药。
半小时后，俄罗斯的士兵们才开始冲击要塞。
他的士兵还没有办法很好的协调，匆匆忙忙抬着梯子向前冲去。亚历山大·鲍里索维奇松了一口气，挥了挥手，让所有的人都开始向要塞冲击。所有的人。
第12和13座塔楼之间，进行防守的都是鞑靼人的贵族，他们发射的箭不断落到俄罗斯士兵的队伍中。考虑到舒依茨基的手下多数都没有盔甲，这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幸运的是，鞑靼人没有接受过像英国长弓手那样严格的训练。他们无法进行组织协调，也没有精良的防护装备。所以，俄罗斯的士兵顶着他们的箭雨冲了上来。因为进行了长时间的炮火准备，现在城墙已经只剩两三米高了。俄罗斯的士兵立即越过了它。事先准备好的梯子现在发挥了很大作用。
他们越过墙壁，用锋利的军刀攻击鞑靼人。
任何一方都没有特殊技能，因此人数更多的人占据优势。舒依茨基的士兵们已经在城墙后面站稳脚跟。他们从城墙外面的士兵那里得到了支援——他们开始向要塞守军放箭。接下来的巷战在很短时间内就结束了。
亚历山大·鲍里索维奇·戈尔巴特-舒依茨基进攻要塞的目的是尽可能多的掠夺当地人——虽然他们很多都是被鞑靼人抢掠来的俄罗斯基督徒。因此，他甚至不允许随同作战的炮兵迈进村镇一步。到了战争的第四天，那里的当地人房屋几乎都被劫掠一空，剩下的当地人都退到了要塞当中。令人意外的是，炮兵指挥官和他的部下自始至终都没有参与到抢掠当中。也许是不希望回去接受国王的谴责吧。但是，国王并不会因为戈尔巴特-舒依茨基大肆抢掠而责罚他。毕竟，这样无法复活无辜被杀的当地人。这并没有什么用。
他把炮兵挡在要塞外面，让自己的部队冲进去抢掠。这是他的主要目的。看起来，在这场抢掠的盛会当中，俄罗斯军队战备水平最高，最有战斗力的人，通通都被挡在了要塞之外。
这里的情况变得十分糟糕。不受控制的军队大肆抢掠。更糟糕的是，鞑靼人在此前决定将当地所有的基督教奴隶全都解放出来。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认为，自己有在自己土地上安置他们的义务。是的，他们确实发布了这样的命令。也就是说，舒依茨基抢掠的除了当地的鞑靼人和芬兰-乌戈尔人之外，都是被鞑靼人释放的俄罗斯奴隶。这很令人尴尬。
炮兵指挥官毫不犹豫的向伊万·瓦西里耶维奇报告了这里的情况，其中就包括舒依茨基大肆抢掠的事情。他在报告中说，亚历山大·鲍里索维奇因为某种原因“忘记了”自己的宗教信仰。
这份报告一定会让伊万·瓦西里耶维奇发怒吧。戈尔巴特-舒依茨基不得不有所收敛，特别是，并非所有被抢掠来的人在俄罗斯的时候都是农奴，有些人出身于贵族家庭。他只能释放一部分人。
但是如何对待那些被抓住的喀山贵族呢？
舒依茨基做的事非常简单。他赢得了当地贵族的信任和尊重。他将抢来的财物分配给各个贵族——包括无数的黄金、女孩和仆人。跟随舒依茨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们需要你们的支持。
戈尔巴特-舒依茨基和他的盟友需要强大的实力作为后盾。他们不敢和国王的新军作战，但是，他们想要放慢国王的改革速度。太多受人尊敬的俄罗斯贵族在此次改革当中失去了金钱、地位甚至生命。现在，国王手中已经有了这么多军队，他怎么可能同意放慢改革速度呢？因此，最好仿效喀山汗国的做法，也拉拢起来一批自己的人，集合所有能够为自己所用的力量，让国王付出代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