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惹回忆
在六年级的那一年,我家发生变故后,我们母女三住到了外婆家。差不多半年后,舅妈就查出乳腺癌。当时我全然不知这意味着什么,只发现舅舅和舅妈都不怎么回家了,妈妈也总是在医院和家两头奔波。
剩下我和差了七八岁的表妹由外公外婆照顾着。那时还是不懂事的年纪,两人老是吵架,我不想跟她玩,她老是要烦我,争执了几句她就抓我的衣领,那年夏天过后,我的每一件短袖的领子都松了。
即便在那样的时候,外公外婆也总是平平淡淡的。每天早上五点不到就起床,外婆懒,外公节约,早饭总是泡饭;早上送我上学的任务归外公,早饭自然也得跟着吃。在自己家的时候早饭都是换着花样的,因此总是吃不习惯。外公外婆的生活如此常态化,使得我只好早上无奈地跟着吃泡饭,想念着舅妈在的时候会给我做的鸡蛋面加老干妈,白天上课,放学抓紧做完作业就跑去跟旁边的朋友们玩,周而复始。
回忆起来却还是有些片段是沉重的,记得舅舅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的场景,也记得妈妈跟大人们聊天说,第一次化疗后,舅妈一改以往胆小的性格,之后每一次进手术室都是自己走进去的。我那时不知这种变化意味着什么,只知道后来大人们开始说舅妈的性格变了,变得愈加强势,过分执着于细节上的过错,对公婆的尊敬也不复从前。这场疾病似乎给了舅妈第二次人生,疾病前是一个窝在角落里自顾自的安静人,疾病后大气了许多,却也给了周围人更多压力。
外公外婆还是没变。外公还是处处嫌弃外婆,却从不挑剔简陋的早饭;外婆还是遵从内心的“懒道”,无所计较、无所在乎地悠哉悠哉。我和表妹都长大了,都变化了好多。她肯定不记得她曾弄坏了我那么多的衣服,也不会记得我被迫跟着她看了多少遍天线宝宝的光盘。
外公说起来也是强人,这么些年听他骂过我爸我妈我舅我舅妈,就是没听他抱怨过命运,甚至他不像我爷爷,有时会说“接受天命”之类的话,他就靠自己的双手为自己的生活添添补补。想起来那时候家里只有老小的日子,外公隔几天就会在饭桌上给我二十块钱让我拿去花,还时时劝告我“你不要想太多,好好学习”。都考上大学了,每次临走说的话还是好好学习。
对外婆外公总是有很多愧疚,为自己这几年没能多去看望而愧疚。令人揪心的是他们总是说理解。虽说未来望不到头,可几乎也可断定接下来的几年里也不见得能去看上几次。说法总是办法是靠人的信念与意志,可有时候弹性的范围总是那么小,这遗憾似乎也跟着无法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