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想过这个场景

我曾经想过无数次这个场景。

带着我的另一半，站在外婆的墓前，告诉外婆我成家了，开始迈向了新的人生阶段。

天气是个好天气，热烈温暖的阳光在冷风中间洒落，让伸手握住的风也被包裹上了一层温暖。

田埂小路已经修成了水泥路，向着不远的前方伸展。两边收割完又长出的麦草，随着冷风摇曳，一眼望过去是整片晃动的金灿灿，像我那些晃动的、金灿灿的儿时梦，沉默而坚定地屹立着。

我们往野草的深处走去，踩出一步步脚印。

我想，清明扫墓的人应该就是这样一步步用思念踩出两步宽的小道，通往那一座座墓，通往心里深处的记挂。

拔开碑前的草，露出外公的名字，而外婆在这个墓碑上，被唤作“显妣张太”。

太安静了。

安静到好像我一开口就会惊吓到这一片安静的冬天，我只定定看着，只敢开口说一声“今天天气真好”。

我默默酝酿了许久，终于还是张口喊来了周先生，向外公和外婆介绍。看，就是这个站在你们的、稍微有点手足无措的人，未来他将与我相伴，执手前行。

你们对他满意吗？

你们可曾寂寞？

你们可曾因为我多年不来看望而埋怨？

碑前杂草丛生，莫名的凄凉感觉还是涌上了心头，拔着碑前的几株野草，不自觉就红了眼眶。

天气真好啊，耀眼的阳光打落下来，眼镜在太阳光的照射下发挥了变色的功能，逐渐转变成黑色、遮住了我发红的眼眶。

天气真好啊，凉凉的冷风吹过，我吸吸鼻子，就好像我只是着了冷风的凉，而不是热泪即将滚落。

我曾经想过无数次这个场景，当我站在外婆的墓地前，我会怎样呢？

也许是一个阴天，也许是只有我一个人。也许我会沉默不语、呆呆站立；也许我会难过地哭泣、久久不能平息。

可是天气真好啊，太阳明媚地耀眼着，延伸的天空湛蓝着，地上的杂草也晃动着金光，这么耀眼灿烂的景色，怎么会让人感到悲伤呢？

我有多久没回来了呢。

我有好久没回来了，记忆里的一切好像都还是一样，又好像不一样了。

一切都变得窄小、拥挤。老屋已经被铲平，连着我儿时的记忆一起被铲平，明明以往记忆中很宽敞的老屋，只剩下一块小小的空地。

我站在空地前面，向周先生比划着说：这里是大门。声音小的他没听见，我自己也几乎听不见。

怎么就铲平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