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

本文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62期“离”专题活动。本故事纯属虚构。

坐在办公桌前，赵小辉收到一条信息，他抬头看下门外，对面不远，只有几米，就是王老板的办公室。这条信息让他觉得和王老板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甚至是所有普通员工和王老板之间的距离也是越来越远。

信息来自王老板，再次要求赵小辉准备新的奖项申报。正是奖项申报让赵小辉觉得王老板变了，变得更加喜欢走上层路线，更加喜欢追求虚无缥缈的名，而不再与员工站在一起，这让赵小辉产生了距离感。今年环宇时空信息公司获得五项金奖，五项全国性的时空信息行业金奖，轰动一时。别人看到的都是繁花似锦，只有赵小辉知道金奖是怎么来的。

金奖全靠包装得来，用行业内流行的话来讲，就是讲故事。把一堆不相关的项目打包到一起，然后像讲故事一样，把工作流程讲圆满，至于实际到底是不是那么操作，完全不重要，没有人会去关心。脱离实际，虚无缥缈地包装还只是表面，在表面下面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获奖人除了王老板和几个部门经理外，其他获奖人员都是些领导，什么商副局长、骆处长等等，都是些从未参与过项目的人，而真正参与项目的员工，只有极少数人，能够排在获奖名单末尾。头两个金奖消息发布后，总工办主任郜世榜转发到公司群里时，还引起一片欢呼雀跃。再后来几个金奖，郜世榜再转发到公司群里时，像是在平静的湖面，扔下几片落叶，再也没有人响应，群里死一般得宁静，只有那几张金奖图片，孤零零地躺在那里。赵小辉知道大家肯定都是觉得奖项与他们毫无关系，他们得他们的奖，和大家完全没有什么关系，再也不像从前。

从前，王老板在项目现场和大家一起工作时，每当解决一个难题，有员工在群里发了一句话，亦或者一张图片时，像是在群里炸开了锅，大家不但表示祝贺，还会互相深入讨论，王老板也会主动回应，那段时光，公司像是一个大家庭。在赵小辉的记忆里，王老板从去年开始逐渐转变，变得很少去项目现场，也不再过问项目具体进展。自从王老板和骆处长搭上关系，就把心思全都放到与上层领导搞关系上来，经常在外面应酬，公司都很少看到王老板的身影。也是在骆处长的推荐下，王老板开始策划奖项申报。

拿到奖，王老板很是高兴。郜世榜也是到处奔走相告，又是发朋友圈，又是到处去吹牛，金奖多么厉害，虽然获奖名单都没有他的名字，他这么做无非是想讨王老板欢心。新的奖项申报，就是郜世榜推荐给王老板的信息，全国优秀堪舆成果奖项申报，堪舆和时空信息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方向，环宇信息公司完全不从事堪舆行业。郜世榜想要体现存在感，也想在王老板面前漏个脸，更想奖项能挂个名，他想模仿赵小辉。有些事情看来简单，真正模仿去做时，才会发现隔行如隔山。郜世榜看了下时空信息行业的奖项，专业方向离他太远，而且还要再等一年，他有点等不及，用尽浑身解数，在网上搜索，总算找到一个堪舆成果奖项申报，其实他也不懂堪舆，只是大概看了下，堪舆要用到时空信息，就发挥想象，自我感觉可以去申报。郜世榜抓着一个小鸡毛，当成一根大令箭，添油加醋地在王老板面前一顿猛夸堪舆成果奖项含金量多么高，又说还能拉上商副局长一起报奖。一听到能和上层领导拉关系，王老板两眼放光，马上同意参与堪舆成果奖项申报，又不放心，特别交待赵小辉参与进来。

赵小辉看到堪舆两个字，头都大了，完全不知道如何从何处下手。他本想给王老板解释一番，可一见到王老板，还没等他开口，王老板满脸堆笑：“小辉，再辛苦下，堪舆奖对我们很重要，你有经验。和世榜一起商量着推进，争取获奖。”

对于郜世榜，赵小辉虽然说不上讨厌，但是很不喜欢郜世榜的工作作风，郜世榜一贯是只喜欢在领导面前挣表现，具体事情，又想尽一切办法推给其他人，有了成绩全是他的功劳，出了差错都是别人的责任。堪舆成果奖申报也不例外，郜世榜成功地把材料编写任务推给了赵小辉，而他则主要负责外联，所谓外联就是找专家签字，写一些专家意见等等。

奖项材料编写难不倒赵小辉，虽说画心AI系统已经面向公众开放，但赵小辉有一套独特的训练提示词方法，经过几日训练AI机器人，反复迭代优化，申报材料如愿出炉。那边郜世榜也到处奔走，花费十多万元，签了厚厚一摞专家评价意见，甚至还有几份院士意见。准备完材料，赵小辉发现公司里气氛不太对，很多技术人员都开始混日子，混日子主要是因为绩效问题。自从王老板沉迷于搞关系，报奖之后，他再也无心深入基层，项目上的事情全然不管，前几年的积累让公司有些富余资金，这些富余资金给了他一种假象，让他觉得公司一片繁荣昌盛。岂不知，他感觉到的繁荣昌盛，只不过是海市蜃楼，没了项目的顺利推进，回款逐渐变得困难，可王老板像只温水里的青蛙，后知后觉。

王老板如愿拿到全国堪舆成果金奖，付出的代价只有他知道，为了金奖，他又上下打点，投了几十万进去。他看着红彤彤的证书，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郜世榜这次榜上有名，更是到处宣传获奖信息。获奖消息发到公司群里，群里更像一潭死水，没有任何波澜。

王老板回到办公室，只听得企业微信一阵狂响，他以为是员工们发来的祝贺信息。打开一看，却是一封封辞职信，邹鹏、罗楠、茅艮.......最后一封居然是赵小辉。王老板一下瘫坐在老板椅上，好一阵才反应过来，抓起办公桌上的电话，就是一通吼叫。

片刻后，一位美女手里拿着一个信封出现在王老板办公室，她上前几步，双手将信封放到桌上：“王老板，我也准备辞职。”

“为什么，程紫烟，你作为办公室主任也要辞职啊？我待你不薄啊。”王老板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王老板，我也愿意留下来，可公司账上只剩下不到十万元，这个月保工资都成问题。”程紫烟扔下一句话，转身走了。

王老板瘫坐在老板椅上，看着满墙的奖励证书，好像他只能靠着证书活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