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小鬼

其实，我明白很多时候，我就是个胆小鬼——胆若鼷鼠，羊质虎皮。只是大多时候，不得不把自己脖子伸出去，让别人砍上几刀，然后再收回来，并告诉自己：习惯就好，早晚的事情。

胆小还喜欢看鬼片，越恐怖越喜欢，不吓人我还得跟导演急，豆瓣申请个小号偷偷骂他，越骂越来劲，以至于后来这部电影讲的什么都忘记了。有时候晚上想起来一个好词，还得爬起来，继续骂——恐怖片就要有恐怖片的样子，谈情说爱交给岩井俊二去。有段时间还在想，说不定哪天我成了好的批判家。然后有天跟朋友说起来这个梦想，他说你不是批判家，你是杠精会说话罢了，小心他们找到你的ID，然后过来打你……只好悻悻作罢，真要是和真人杠起来，我真的怂。前段时间看新闻，两位网友在网上吵架，然后其中一位坐火车到另一位家中将其杀害，原因就是气不过。我把新闻推给了朋友，朋友说就你的小样，放心吧，不会有人杀你的。我暗自的摸了摸脖子，还好还好……连夜删除了骂的太狠的评论——都不容易，善哉善哉。

小时候跟人打赌敢不敢把手放在铡刀下，手指随后被切了下来，之后再打赌成了我的禁忌，最起码实质性的不会。后来上学，小男生之间经常打赌，我总是站在一边看，有人就会挑衅看着我，你怎么不赌。我看着他们，用沉稳的语气说：赌什么赌，多大人了。他们骂我胆小鬼，我想了想也不算骂我，他们不怕鬼吗？说的人五人六，还没我强。内心建树一番就平和了，平和就是不在乎，任他们说去，老子就是不赌，回头变成胆小鬼吓死你们这群龟儿子。转头找小女生玩去，他们继续笑话我说你看你跟小女生一样，我说这叫打入敌人内部，你忘了你说女人是阶级敌人的事情了。后来随着发育，他们开始时不时找我要女生的联系方式，我会笑着看着他们：现在后悔了？一个QQ号五块，外加一包辣条。然后那段时间我撺掇身边的女生朋友申请了四五个QQ号，最后赚的小口袋鼓鼓的。从那时我就明白，一切不要意气用事，要懂得智取。

大学时候，身边的朋友来来去去，没个定数，那时候还奇怪为什么现在人的感情维护都这么脆弱，于是学会了一个人学习，一个人吃饭以及一个人逛街。最经常出现的地方是郑州的老胡同，棉纺路和工人路我成了常客，街边下象棋的大爷后来跟我都熟了，问：小伙子你是住附近吗？我说我只是附近上学，出门闲溜达。大爷笑着说我还以为你们学校要求必须好人好事，经常见你帮我们这些老家伙搬东西。我红着脸摸摸头，回道：没有没有，随手的事情，大爷我知道您家有车，可别框我帮您搬东西啊。大爷笑着打了一下我：会下象棋不？我：象棋上的字我倒是熟。再说您老跟我下多没意思，回头我把我亲爷爷搬过来，您俩下。后来时不时会去大爷家坐坐，陪他说说话，换句话说是陪我说说话。再后来换了校区，再也没去过了。大爷有时候听见我叹气，拍一下我肩头说，小家伙有啥好叹气的，胆子给我练起来，大胆往前走就是了。我瞅了一眼他，心里想：你可拉倒吧老家伙，你看你瘦的，打电话叫你儿子回来陪你都不敢，还说我……

七月中旬的早上，在青海湖边醒来，许是海拔的缘故，下床走路感觉轻飘飘的。早上很静，除了109国道上偶尔的车经过，其余基本都是大自然的声音。天阴沉着，连带着心情都闷闷的，想着不会下雨，从房车下来也没带伞，一路朝着佛寺走过去。刚准备磕头的时候，一个大叔走过来，看着像是个喇嘛或者只是信佛之人，问我：小伙子哪里来的啊？之后就攀谈了起来。当时不知为何就想起了棉纺路的大爷，他们很像，手都很大，也是拍着我的肩头：小伙子不要叹气啊，不管遇见什么事情都是一样的，往前走不了，那你就往后退一步嘛，退一步也是进步的。最后按照大叔的意思拜了拜佛塔，只求顺遂，扎西德勒！

坐上归程车的时候，我问了一下朋友，我是不是很胆小？他说你看过《大话西游》吧，你看至尊宝到最后也没向紫霞仙子说出那声我爱你，后来他做了孙悟空。都说斗战胜佛是无所畏惧的，可是最后别人在背后看他的时候，说，你看这人，好像一只狗啊。我问什么意思？他说自己悟吧。

夜跑和晨跑之间，我总是选择夜跑，不是因为起不来，而是总是觉得羞于白天跑步。夜色中奔跑我就可以藏起来，而且都藏了起来，不止是我，除了摆夜摊儿的小商贩，嘴里还吆喝着：“正宗长沙臭豆腐，正宗小碗汤……”然后我就笑了，长沙和洛阳隔这么老远，能正宗到哪里去。捡垃圾的大姐踢了一下我脚，你瓶子还要不？我才意识到我停下来有一段时间了，把水喝完，瓶子递了过去，又跑了起来，夜色从新开始流动。

一只小狗跑在我前面，我就想起了朋友的那句话，你看这人，好像一只狗啊，不过我前面真的有一只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