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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硫酸铜

2015-01-11  本文已影响179人  张子恒

已经有很久没有叫过硫酸铜这个名字,今天偶然睹物思人,才想起来在我曾经年轻稚嫩的生命里曾经存在过这样一个你,也正是这些回忆浮现,让我又难以自持的想起了更多的陈年旧事,那些细碎的过往就像是你牙齿上的墨色斑纹一样,深深的敲打进我深深的脑海里,也像一本书页泛黄的精装版《金瓶梅》,每一次翻开,除了让我面色潮红难以呼吸以外,还有的就是面对恰同学少年时的我的尴尬,仿佛那个站在回忆深处里四处张望的不是我,而是《金瓶梅》里赤身裸体的潘金莲,让人难以直视却又遐想联翩。

时隔四五六七年,我已经忘记了是谁在私下里用这个水溶性强的天蓝色粒状晶体的名字来为你命名,我记得我曾经问过一个经常这样叫你的孩子,他轻轻的告诉我,是因为你牙齿上墨色淡黄的斑痕,像极了被浓硫酸侵蚀后又被铜化了的样子,再结合着你化学老师的光荣职业,所以就起了这么个拉风前卫的名字,也许是由于化学老师的这个职业的特殊性,所以才会对在起别名这里对你们有特殊照顾,在这里我用到了你们这个词,是因为在我经历过的三个化学老师里,你们都很巧妙的拥有了这些奇模怪样的名字,比如当时我们隔壁班的那个叫电壶胆的化学老师,还有后来我高中时遇到的被我们称作龙哥的神秘男子。

但不管怎么说,给别人起外号都是不对的,这在我小学时的课本上好像就有提到过,所以在这里我们要谴责那个给你和电壶胆老师起外号的那些同学,不管是因何缘由,他们都是不对的,你说对吧?

我还记得在初中第一节化学课堂上,我们邂逅时的你的样子,怎么样,我的记性好吧,我记得那个时候你穿着一身颜色艳丽的衣服,黑色的外套,黑色的紧身裤,黑色的靴子,还有黑色的牙齿,当时上课铃声响起,你准时的像一道黑色的闪电闪进了教室里,也闪进了我的心里,从那个时候起我的心里就印下了这个黑色的印记,程度之深,以至于让我精神受创,在后来好多年好多次的考试里,化学成绩从来没有突破过及格线。

我想那天也许是因为你心情不好,或者是在女人的几天生理期里,以至于你走进教室时的脸色都是黑色的,黑色的脸长长的拉了下来,像是无声钟表里黑色下垂的钟摆,它随着你的步伐摇曳着,一直摇到了外婆桥。

等你站到讲台上的时候,我记得你并没有用到过多的客套话来修饰你和我们的第一堂课,而是直接讲起了课程,你在黑板上大大的写下了自己歪曲的名字:硫酸铜(哦,对不起老师,我实在是忘记了你真实的身份是叫什么名字,希望你原谅。),然后就转身过来直接讲课,很直接,很严肃,没有过多的缀词,直接就将我们领进了化学的世界里。

我记得那个时候我的同桌还是尹淼,这个后来时间里带给我无数噩梦的女子,在我遇见你的第一堂课里,就让我没有善始善终,你也知道,我从小就有课堂多动症,只要是一上课,我就总会有一种如坐针毡的莫名幻觉,这让我每节课进行到一半的时候都要尽自己最大努力来搞出一些小插曲来,当时好像就是我说的话,我在你的课堂里的教室后面,和一帮狐朋一起讨论着狗友的故事,作为一个喜爱学习的新世纪城乡姑娘,尹淼在第一节政治课的时候就知道了人要为自己的权利呐喊,所以当我的说话声大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的时候,她大声的拒绝了我进一步的侵犯行为,而她的大声显然让你注意到了我,所以你很客气的看了我一眼,然后请我走出了教室,就是你这样一个捍卫大家接受九年义务教育的权利的行为,深深的刺痛了我,在恶化了我和尹淼同学之间曾经的亲密关系的同时,也让我耿耿于怀。

事后很多年,我开始总结一些年来和老师们种种不断的斗争行为,就有了这样一个结论:我天生就是和老师犯克的,在我的生辰八字里,也许我的五行和老师的老字天生就是水火不容,就像世界的南北两极,北极熊见到南极的企鹅肯定是要杀掉的,我和老师这个职业在某种意义上就是这样的道理,而沉默下来想想,在除了父母通过孟德尔遗传定律传给我的脾气之外,也许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当年年轻的你把年轻的我赶出教室的这个插曲,我也就是在那次被你赶出教室留下潇洒背影后,开始对教师这个职业无限的反感,和你的过节就是后来我和所有老师的过节的一个开始,这个开始就像是落在了泥土中的一颗种子,恰好接受了一场春雨的滋润,在后来我的学业生涯里茁壮成长。

既然当时作为老师的你由于职业尊严,即使是自己错了也不肯低头面对我这个小青年说一声对不起了,那我那时正值青春少年叛逆旺盛期,心里也会这样想,既然十几年前我是三亿精子里跑得最快的那一只,又为什么总是要面对你错误的教育而忍辱负重,这是没有理由也说不过去的,我们就都从自身所认识的这两个出发点出发,思考问题回复攻击,在一次又一次的战斗中原地满血复活,接着重复着死亡前发生的故事,你错误的教育我,我错误的顶撞你。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我们之间就存在了这个根深蒂固的芥蒂,从初一到初三的整整三年里,这个芥蒂从生长之初就长势良好,在阳光雨露的滋润下生机勃勃,一直到这么多年后我忘记了它的存在,它依然活在我和你之间的夹缝里,随风摇曳,波澜不惊。

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那一次,上课不久,你和冯瑶之间的那次冲突,那本来和我没有任何的关系,可你却硬要它和我发生关系,冯瑶顶撞你被你赶出教室,这本来只是一个细小意外事故,我也只是提醒你赶紧上课,不要耽误了繁重的学业,你就把枪口转向了我,继而又把我赶出了教室,这是让我尤为委屈的,我当时明明没有顶撞没有犯规,但你还是毫无理由的将我遣送出教室,我在操场荒凉的风中独自行走,还要担心随时会冒出来的教导处孙主任质问我为什么不在教室,我就那样在提心吊胆中暗自思索当时的遭遇,那个时候,我并没有能力去用一个词来完美解释这件事情,直到很多年后的2012年,当我在反光荧屏上第一次看到下面这个词语的时候,我就知道,那就是我在当时行走操场时心里迫切的需要着来解释我的遭遇的那个词语:躺着也中枪。

的确,我就那样不明不白的挨了一枪,我记得自己在当时的课堂上没有任何的越界行为,没有违反墙壁上的中学生行为规范,我只是作为一个有权利接受九年义务教育的权利自然人来向你要求该把这堂课上下去,就遭到了你的乱枪扫射,我不知道飘来的枪子里是否有一颗击中了我的两胯之间,但后来我的确深感蛋疼。

下课后,我和冯瑶理所当然的被班主任叫了过去,你气势汹汹的从教室里一路向北,走到了办公室,放下书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让冯瑶先走,这再一次深深的刺痛了我还没有成年的心,接下来你和班主任对我的轮番轰炸我都没有听进去,我只觉得每一次你上下嘴唇接触的时候就像是发生了一次剧烈的化学反应,在反应里生产出的一颗又一颗的子弹,一次又一次的击打在躺在地上的我的身上,从那时起我们就彻底的对立了,后来我总觉得就像你说的金属钠和冷水相遇会产生爆炸一样,我觉得我们就是这两个事物,你是金属钠,我是冷冻水,但凡我们接触的日子里,我们只能互相发火和发光,并且在方圆多少米内产生巨大的冲击波,结果无一例外,不是你被气的走出教室,就是我被炸的飞出了窗外,满含委屈和愤怒,独自私奔到月球。

我还记得在办公室时候的后来,你用了你最常用的那个句式来总结对我语重心长的话,你说,不是我在这儿说呢,就你这样,还考大学呢,连个高中都考不上,你看人家冯瑶……我被别人拿来和别人比了一辈子,小时候,妈总说,你看人家西西,回回考试考双百,后来,我三弟西西初中没念完就给开除了;再大些,外婆说,你看人家刘念,一天多乖,成绩好不说,什么事都不惹,后来,那个叫刘念的我的同学,在我上高中的时候再一次遇见,他已经呆若木鸡,眼神里充满木讷……我从由细胞形成后就一直在和别人做着比较,我先是比过了其他的三亿多的精子,接着成长,又开始和村里班里各种各样比我优秀的人比,一次又一次,直到我把前面的一个一个的比下去,后面的又层出不穷的生长出来,我永远都抵不过这个正无穷数量的对比量,所以这让我厌烦和反感,当你说出让我看人家冯瑶的时候,我心里已经对你恶心到了极限,我扭头望向窗外,冯瑶正隔着玻璃对我嘻嘻哈哈的笑。

中考以后不久我就忘记了你,忘记了你斑驳的牙齿和总是赶我走出教室的举动,在那时的一切起伏的波澜都随着钟表上游走的时针慢慢的淡出了我的脑海,直到后来的现在,我考上了高中,考上了大学,在这个喜庆的寒假里坐在电脑前写下这个标题的时候才再一次想起,想起硫酸铜的这个让我心悸牙疼的名字,想到课堂上的你和我,才有了些许难以名状的感慨。

依稀记起那时你仍单身,不知道现在的你结婚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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