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深处的那朵花(二)
若要问我喜欢什么样的天气,不上班,尤其没自修的雨天我最喜欢。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就稀里糊涂做了人民教师了。我记得高中分了班后,经常听同学他们议论各种科目、各种职业,文科生所能选择的我都不特喜欢耶,事实上大学毕业前我都没想好做什么。正因为如此,听说师范生的就业压力还是挺大的,大一大二我还跟同宿舍的同学一起去参加了新闻自考哩,过了好几门。所以现在偶尔看到什么电影方面的术语,长镜头、蒙太奇,能理解得了。
我能做老师,想来是跟妈妈有很大部分关系,就像我喜欢雨天的轻松跟她的关系微妙一样。妈妈就喜欢雨天,她能睡上半天,大约在她看来,雨天不需要出门谋生,这么睡上一觉一觉再一觉,实在是很惬意的事呢,然后她的表情就没那么凝重,也不特会发脾气。我们就都没了心理负担。也许妈妈不知道的是,其实累了,随时都可以歇歇的。大约生活的担子压得她没顾得上理会到这一层吧。
有时我也不知道她的开心所在,只知道她喜欢睡觉。等到成年了,自己工作了,真的实现了她所说的自己挣钱高兴怎么花怎么花,才发现世上真有许多开心的事呢。声色犬马,口腹之欢,哪一件不是可以取悦自己的?
大约我过上了妈妈所不曾有过的,很向往的生活。
再说说我能做老师这么回事吧,真跟妈妈有点关系。我填自愿就是妈妈陪我去的学校,那天是下午,我在路上捡到颗玻璃球,很普通却很璀璨的那种,我捏着它,没想好怎么处置它呢,甚至没想好要不要它,家里养金鱼的鱼缸里有许多,爸爸用来装饰他的“水晶宫”的,看得出,后来想来觉得妈妈意外地稀罕它,这颗不是宝贝的小宝贝我就这么捏着,然后就是到学校填自愿,那届我们还是填好后才有成绩,填什么呢,填哪里呢,我们都很茫然呀,这时玻璃球滚进沟缝里了,这时我准备难处捡拾它,这时妈妈阻止我了,妈妈说,“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什么意思我至今没太参悟过来。
不过我们参悟了我的未来,就按当时的校长说的,其实他没教过我,应该也不了解我,可胜在快退休了,他说,索性就填个师范不是蛮好,女孩子,做教师多稳便呀。妈妈也一旁敲边鼓,医生什么的,还得熬夜,就做教师吧……
我是第三志愿录取的,还没出市,市区里还有个奶奶姐姐家的女儿,家是开船厂的,我念书的年代里他们就连起了三套别墅,一套自己,另两套,对了,她四十多岁了又生养个儿子,俩儿子,好分配的。
进大学后发现其实志愿填好点我可以跟现在的闺蜜是校友,她是徐师的,至少我可以出市嘛。
即使自己都不知所措的填志愿,即使第三志愿,即使大学时妈妈送了我入学,再次看过我然后就严令我再肉麻兮兮地想家,即使每次去学校,我都会带上一老堆的妈妈做的零食,鱼干、卤鹌鹑蛋,我还是度过了我的大学。
不是说我现在的生活我觉得应该是妈妈向往的嘛。大学时妈妈就鼓励我出来工作。具体的原因她提到,外地工作人情世故简单,她告诉过我她最快乐的时光是她做姑娘时到常州工作半年的那段经历。说什么负担都没有,那半年她养得白胖生生的。
之所以妈妈不会宣扬那段时光的快乐,我知道一件事,还是奶奶告诉我的,说妈妈当年的初恋,一个下放的南京知青,已经谈婚论嫁了,这半年的空窗期,知青改了主意,他想回城。
有一点点心疼妈妈,我知道她所有的快乐不是建立在雨天睡一大觉再睡一大觉上,也许她只是希望能履行好生养孩子,将他负责到底的责任。虽然她不太会放手,不太会理智地取舍,甚至不会生活,一如当年这个蠢女人居然在我还迷恋母乳的襁褓期就给我吃炼乳,事后还振振有词地指责我洋儿,“多贵的东西,嘴叼”;三岁少小至初中,我被补品不断。我喝过哇哈哈、中华鳖精,及当时才出现现在也风靡一时的“他好,家就好”的汇源肾宝……
就在前几天的夜里,我又梦见了我的奶奶,我梦到她来帮我带路,梦中我没反驳她,顺从地跟着她走,来到个错误的目的地,到底还是需要我替她带路。
自己的路,选择了,就咬牙坚持下去呗。我想,这也是我们这段母女今生今世的缘分教会了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