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11-05
回家
2019-11-05
在梦里再见一次故乡。
Chapter 1
东吴境内，长江北岸，夜晚时分。
“我想回家……”
年轻人盯着老张，眼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还有多久才能回家?”
“不晓得，可能明天，或者后天，也有可能是一个月，两个月，一年，十年……”
“阿叔，我想吃老家的肉饼。”
“等仗打完了，进了建业城，就太平了……太平了就能回老家……”讲到这里，张叔黝黑而苍老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建业，建业。”年轻人小声地念叨起来。
“别急，很快的，阿勇。”老张抬头望了望月亮。
“阿叔，我们能平安回家吗？”
“当然了，咱们军连战连胜，那东吴蛮子见了咱们，跑都来不及！”老张拍了拍阿勇的肩膀，继续说：“不仅要平安回家，争取多拿点军功！”
“好！多拿点！”阿勇笑着，月光落下，洒在篝火上，也洒在他们的脸上，于是他们都沉默了，静静地看着月光，仿佛在其中看见了久违的故乡。
“阿勇，你是你们家唯一的男子了，好好活着……”
“一定！阿叔。”
一觉睡去，还能在梦里再见一次故乡。
Chapter2
2019-11-05
次日清晨，大军休整完毕，开始向建业城开进。晋国主将派出了三千步兵先行探路，而老张与阿勇正在其中。
在这支队伍中，不仅是老张、阿勇，所有人的心，都已回到故乡，他们战意昂扬，希望早些攻克这该死的吴国，早些结束这该死的乱世，然后尽早的回到自己的故乡。
队伍不知行进了多久，似乎与主力部队拉开了距离，他们来到了一条幽深的道路上，四周是茂密的草木，为首的牙将勒马而止，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嗖！”
一支长箭划破寂静，狠狠地插在了牙将的脸上，迸射的鲜血在空中画出了一道弧线，牙将堕马身亡。
“我们中埋伏了！”
众军都慌了，随后是第二支箭，第三支……箭矢如飞蝗般从空中袭来，晋军乱作一团，想要撤退，却发现此地已被吴军围住。
Chapter3
2019-11-05
阿勇躲在一棵树后，看着周围的血海，他惊慌失措地大喊：“阿叔！阿叔！你在哪？”一支箭突然钉在了他躲藏的树干上，将他吓了一跳。阿勇被吓得不轻，忽然又被一只手扯了过去。阿勇回过神一看，老张正举着盾保护着自己。
“阿叔，我们要完了吗？”
“不会的，有阿叔在！”
“怎么办？”
“杀出去！”
阿勇拿起长戟，老张举着盾，向着路口奔去。
箭雨变得稀疏了，喊杀声骤起，树林里埋伏的吴军全都冲了出来，被击溃的晋军四处逃窜，任由吴军宰割，一时间，晋军的尸体便填满了山路，连泥土都被血染成了深红色。
老张，阿勇和众人直杀到吴军的包围外圈，却被吴军的弓箭钳制得不得动弹，同伴一个个死于箭雨之下，后边的喊杀声又渐渐近了……
“阿叔，这回真的完了。”
两人相拥而泣。
“我要回家！我不想死在这里……”
老张的眼睛里泛着泪花，他缓缓地摘下阿勇的头盔，摸了摸他乱蓬蓬的头发，说：“孩子，别怕，黄泉路上跟着你阿叔，好走……”
“嗯……”
两人把盾竖起来，坐在树后相拥着，紧闭双眼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Chapter4
2019-11-05
断箭折戟，残旗破鼓
老张和阿勇正紧紧相拥间，却发现，吴军的攻势竟渐渐松了。
“是我们的援军！”阿勇睁开眼，高兴地大喊，他拍打着张叔的背，激动地大喊：“阿叔！我们的援军来了！”
远处飘扬着密集的军旗，不多时，晋军的主力部队就来到了此地，周遭的吴军竟不战自退。
和阿勇他们躲在一起的晋军见状，纷纷跑了出来，阿勇也兴奋地站起来，准备与重整旗鼓与大军杀回去。
“阿勇，先别出去，敌军没有完全丧失战意。”老张劝道。
“阿叔，他们都溃逃了。咱们赶紧出去捡点军功。”阿勇说着，拿起长戟就跑了出去。
一波箭雨射下……
冲出去的人没有一个活了下来，包括阿勇。
阿勇的喉咙被一支箭穿过，背上也中了四五箭，他张着口，眼睛瞪得大大的，几乎要凸出来，似乎是惊愕，又或许是遗憾、不甘……
吴军这时才完全撤退。
老张抱起阿勇的尸体，坐在尸堆血海中大哭起来……
断箭折戟，残旗破鼓。
“我这老东西活了下来，却让那可怜的孩子丢了性命……人命怎么就那么贱？”老张泪流不止。
漆黑的乌鸦追寻着空气中的气味在战场的上空盘旋，飞扬的尘土还未安静下来，依旧遮着人们的眼睛，看不见未来。
晋军先头部队重整旗鼓，打扫战场。
一个军官抓来了三名吴军俘虏，他们年龄不一，一个发须尽白，已是年过花甲的老人；另外两个年龄相仿，都是十多岁的孩子，但他们惶恐的眼神却是一样的，身上的盔甲也是破烂不堪，沾满了烂泥与血污……
晋军军官对这三人进行了一番盘问之后，发出了洪亮的声音：“就地斩之！”
三人慌忙求饶，两个孩子已经哭了出来。
老张看着那个老军，那个老军也同时望着他。老张忙把头别过去，但他还是看到了，看到了绝望，看到了哀怨，还看到了自己……
手起刀落又是三具尸体，有老有少。
Chapter5
2019-11-05
建业城外。
城外一片肃杀，各路军马集结于城外。戈戟林立，旌旗蔽空。
东吴投降了。
吴主孙皓反绑着双手，拉着棺木来到晋军阵前投降，自此，吴国灭亡。
“吴国降了！”
“天下太平！不用打仗了！”
当晚士兵们欢呼雀跃，大营内好不热闹，老张坐在篝火边，听着周围人的欢声笑语，感慨良多，他摘下头盔，露出满头白发，朝北边望去，眼睛里的泪水溢了出来。
“要回家了，要回家了……”老张的心里不停默念，“可惜了勇子，可惜……”想到这里，老张又泪如泉涌，他把泪水抹去，拿上头盔，起身回到自己的营帐……
晋军押着吴国君臣返回洛阳。老张回到洛阳后，被批准离开军队，解甲归田。
老张走在返乡的路上，悠悠青松夹道而来，四周尽是荒芜的田地，野草葱茏，枯黄遍野。
Chapter6
2019-11-05
十五从军征，八十始得归
不多时，老张来到了阿勇的家门口，他犹豫了一会儿，敲了敲门。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出来开门，开门的是一个年青的女子，她是阿勇的妻子。
“啊，张叔！你回来了！”女子眼睛里带着惊喜，还有些期待。
“仗打完了。”老张看了看她身边的两个孩子，心里顿觉酸楚。
“进来坐，进来坐。”女子说道
“不了，我马上还要回家。”
“那好吧……那个，我家勇呢？”
“勇，他……”
女子的表情渐渐凝固。
“勇子死了。”
空气也凝固了，几秒过后，抽泣声慢慢响起，接着变成了嚎啕大哭。旁边的孩子被着哭声影响了，也开始哭起来，全家上下一齐哭了起来，惹得睡觉的狗也叫了起来。
老张无可奈何，悄悄地退出了阿勇家，加快脚步朝着自己的家里走去。
似乎越来越近了，那个魂牵梦萦的地方，老张脚步越来越快……
田地已经荒芜，房子已经破烂不堪，家中人尽不知去向。老张呆呆地站着，似乎大梦一场。
远处的牧童骑着牛慢慢走来，歌声也渐渐清楚：“十五从军征，八十始得归……”
老张眼睛里泛着泪花，面对这萧条的画卷跟着唱了起来：
十五从军征，八十始得归。
道逢乡里人，家中有阿谁？
遥看是君家，松柏冢累累。
兔从狗窦入，雉从梁上飞。
中庭生旅谷，井上生旅葵。
舂谷持作饭，采葵持作羹。
羹饭一时熟，不知贻阿谁！
出门东向看，泪落沾我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