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年味之腊八琐忆
清晨醒来,耳畔断断续续传来阵阵鞭炮声,原来是腊八了,过年的节奏当加快起来了,人们也欣欣然开始了收财纳福。
真正关乎腊八节的记忆吧,应该是近十年的事,因着岳父于这天总要郑重其事做些黄豆豉。
岳父是标准的男子汉,当我读初中的时候,就认识且崇拜着他。成了他的女婿后,随着岁月的流逝,那种崇拜与日俱增着。不必说为人处事之热情厚道,不必说对子女无微不至的慈爱,也不必说那一手好厨艺,单是每年腊八这黄豆豉,便醇美着我一年三百六十五个小日子。
岳母说,岳父腊八做黄豆豉,是郑重其事且精心讲究的,其中最重要的是选购黄豆。每到黄豆收获的季节,他就不断光顾农贸市场,不厌其烦地挑东家,看西家,没个十天半月,他是选购不好合意的黄豆的。选好黄豆后,岳父便有着漫长的准备,在那漫长的操办中,漫漫的冬天便有了无限的韵味。于岳父而言,做黄豆豉原本在乎的是做,并不在意于吃。
岳父的腊八黄豆豉诗化了他晚年生活,小确幸了我们这几个子女。结婚前原本不爱面条的我,因这黄豆豉,让面条成为我喜爱的主食,或拌面,或佐汤煮面。黄豆豉煎煮豆腐也是我家餐桌常菜,黄豆豉蒸小干鱼那是我的最爱!在我眼里,什么老干妈,什么鸡精,什么什么的调料都可以没有,只要有岳父调制的黄豆豉。但愿岳父健康长寿,我们这些做子女的便能长久地共享这人间美味——腊八黄豆豉!
其实,我对腌制酱菜情有独钟皆因着我的母亲。我的母亲也很会腌制酱菜,虽然没有岳父的讲究,不一定非腊八那一天,更不可能精选食材,但那色香味也是让人叫绝的。小时候,瓜菜半年粮,如果没有母亲腌制的那些酱菜相佐,那些粗劣食物怕是难以下咽的了。
母亲腌制的酱菜种类很多,大凡能吃的似乎都被腌制过。诺多酱菜中,最让人回味无穷的是麦麸酱和豆腐乳。
麦麸酱的制作是春末夏初,麦子收成后,有了为端午吃包子磨面粉剩下的麦麸皮,就应该做麦麸酱了。这酱酸酸的,甜甜的,直到如今,我仍然觉得是我吃过的最美味的酱。但由于九十年代初,我们举家到镇上忙活杂货批发业务,母亲忙于生意,再也未曾酿制,我也就不再有那美味了。今年五月,我的母亲因病去世,我的麦麸酱,也就永别了!
自从母亲忙于生意,母亲拿手的豆腐乳不再有,我也不再爱吃豆腐乳,就是妻子旅游时,于桂林带回的全国特产豆腐乳,我也不屑于品评。近年来母亲偶尔小小腌制点,但似乎总不成功,又因着迷恋岳父的腊八黄豆豉,我便对母亲制作的豆腐乳熟视无睹,母亲的餐桌上几未动过。
今年五月,母亲病逝后,我回家办理母亲的丧事,发现家里有着一大坛豆腐乳。睹物思人,我着意弄上一碟,未意与二十多年前的味道比起,有过之而无不及。自父亲去世后,母亲一个人居住着,她知道我最喜欢吃她做的豆腐乳,她一定默默努力着腌制出美味的豆腐乳。要不,十多年来,每次回家,餐桌上怎么总有小一碟豆腐乳?面对如此美味,我不禁潸然泪下,母亲啊,为了做出这美味的豆腐乳,您一定又努力了好多年吧!造物真够弄人,竟然在母亲终于能做出美味如初的豆腐乳之当年,让我的母亲撒手人寰,而我还未让母亲看到我饕餮的那一刻!仁厚的地母啊,愿永安我慈母的魂灵吧!
可惜的是,那一大坛母亲亲手腌制的豆腐乳,在办母亲丧事期间,不知被谁忙乱中砸碎了。就这样,我最慈爱的母亲和着她终于腌制的美味豆腐乳,和我永别了!但母亲以及与她相关的记忆当永存!
腊八节了,年味越来越浓了。愿美味常有,愿佳节亲常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