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断桥之白浪梦迷 第二十四章 龙涎泉
三世断桥之白浪梦迷 第二十三章 三生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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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是梦中相会，小五还是牢牢记住了那双略带倦意的温情的眼睛。
她下青丘山时正是初冬，山上已下了一场鹅毛般的大雪。山下亦漫天飞舞，却触地半化，入水即溶。这雪天的奇异景象在她的记忆碎片中保存下来。转世之后，经常做一个满天飞雪的梦。百丈悬崖，玉封冰挂，她拖着长裙在半空翩翩起落。那年她已有八九岁，反复做这样一个同样的梦，使她天真地以为自己能飞起来。于是趁家人不注意，偷偷溜出来跑到花溪镇外的一个崖头上，想都没想就跳了下去。
结果可想而知，落地时只听咔嚓一声，她把自己的脚给崴了。
这时她已在野外，丛林荒草中的小径上几乎没有行人，不远处北辰滩涂的芦苇中传来种种古怪的动物叫声。小五从小就听大人们说，这儿常有狐兔獾鼠出没。到了大冷天，更会有深山里的狼下来觅食。又惊又怕，急得要哭出来。开始还挣着走了几步，后来脚脖子也肿了，一步也挪不动。只好想哭不敢哭，想叫不敢叫，等着家里人来找她。
其实家里人这时已经出来找孩子了，一直在镇子上转悠，没想到她会跑这么远。就在小五吓得要死、苦盼救星的时候，一个三十岁出头的书生出现了。
当时天色已经擦黑，她并没有完全看清此人的模样。可那双温和明亮又带有几分书卷气的眸子，让她从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记住了。
这人也没多说什么，只简单问明白了她的情况，伸出手，动作麻利地帮她把错位的关节揉了揉，捏弄回原处。
骨节一接好，小五这脚就可以下地了。只是一动仍然会痛，所以走起来一瘸一拐的。书生见状，上前搀了她一把，表示可以送她回家。于是在回家的路上，小五每感到脚腕疼，都会不自觉往他的身上靠一下，又感受到了一股男人特有的气息，和温暖的怀抱。
好在崖头离家并不远。当他看到镇子里有人迎出来时，马上松开手，消失在黑暗之中。
她还没问人家名字呢！赶紧回头喊了一声，听到含含糊糊应了一句：
“你就叫我呆哥好了……”
后来小五方才知道，如水这是去望海台，路过此地碰巧遇到了她。不过等夜深人静下来，她才忽然发现，那双眼睛是那么熟悉，就象在哪里见过一般。
一晃几年过去了，小五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这时更加让人奇怪的事情出现了，那就是一有人上门提亲，她必定生病，茶饭不思睡觉不宁的。等这门亲事黄了，身体才会渐渐好起来。三来两去的，连家里人也产生了怀疑，找明白人看了看，只说了一句，这个姑娘，莫不是有什么前缘吧？
当时北辰滩涂和北浪洲正传得纷纷扬扬，说槿篱农舍有个人不知在穆陵关遇到了什么，突然开了天眼，通晓过去未来之事。抱着试试看的念头，小五的父母打发人拿了她的生辰八字去问，却被告知这人悟了，已经到法云寺出家……
“就这样你寻到了沂山？”十七问。
“嗯，后来我听人说，他在白浪洲人称呆哥。”小五说。
……
2
再说小雨点，因不满父亲身边守着一个年轻女孩，父女俩言语不合，负气出走，这一去就是几天。仗着有武艺在身，手中一把圣水剑，也不惧那狼虫虎豹，陡崖险滩。不觉间，已绕到沂山南麓，进入神龙大峡谷境内。
原来这沂山风光，素有北奇、南险、东秀、西幽之说。北部多崇山峻岭，奇峰怪石；南部多茂林深壑，瀑水横流；东部百草繁茂，花开遍野；西部黑松密布，遮天蔽日。这神龙大峡谷正位于沂山西南，是第一奥谷幽深、百转千回的好去处。单表谷内有泉，得名龙涎，在当地流传着一段民谣：
龙涎泉水饮三杯，
乡音一曲绕山飞。
有女来生愿化石，
嫁于幽谷做娘妃。
而小雨点，自父亲出家法云寺，虽多次来沂山，还是第一次到西南方向山脉转转。从泰礴顶下谷口进入，见虽仅春夏之交，谷内已多悬泉流瀑，到处泉声滴沥，流水潺潺。走了半天，见龙涎泉山坡拐角处，水流最旺，虽然天气没到雨季，已呈喷涌之势。左侧山崖上嵌有龙涎二字，龙飞凤舞，笔法灵动，酣畅淋漓，偶得山水真意，不知何人所留。跋涉了这几天，小雨点真有些累了，见此空山无人，阳光煦暖，不由顿生慵懒之心。便脱去鞋袜，宽衣解带，坐在流泉下洗了把脸，泡了会脚，又掬起清冽的泉水喝了几囗，顿觉口舌生津，气爽心怡。然后带着丝丝回甘，躺在草丛中慢慢睡着了。
睡梦之中，幕幕闪放，纠结的都是童年往事。儿时岁月，女孩是爹爹的掌中宝，父亲对她的各种逗弄，温暖的笑声，从野外带回的风霜和硬硬的胡茬……家庭团圆天伦之乐就象一块柔软的绸缎，把她包裹其中，后来又化作碎片，飘散，聚拢，潜入心底。
十二岁那年的巨变，就象一把刀子把她的心儿生生割裂。爹爹抛妻別子，遁入空门，若晴天霹雳，击碎了她全部的梦想和对未来的憧憬。所以她少女的记忆是下雪天，只有凛冽的北风，把她的刁蛮和任情一点点冰封。哪怕看到人家的女孩在父亲怀里撒娇，她都会接受不了。这记忆于她是那么遥远，又何等奢侈。
这高耸的沂山，成为截断她亲情的一面墙。后来爹爹从大山深处传回信息，她每一次进山探父，都是爱恨交织，情绪犹如这群山连绵，起伏不平。但那时的父亲仍然是她的，只属于她一个人。这是一种植根于血的联系，她仍然可以从眼前这人身上感受到一种溺爱，无可替代。也只有在此时，她才感到自己的心还是有地儿停靠的，好比原本长在他身上一般，而不再是一叶无根的浮萍。
刚刚进入梦乡，小雨点睡的是何等香甜，记忆的宝匣打开了，在纷乱嘈杂中，有丝丝温馨甜蜜，就像小时候藏起来的糖果，留待没人时仔细品尝，反复回味。可是后来山沟里起风了，梦中风云突变，一只张牙舞爪的黑狐，从天上飞掠而下，来抢她怀中珍藏。她一下子给魇住了，急得大喊大叫，紧紧地搂住怀里的那点东西不放。接着把自己给挣醒了，猛地坐起身来，见谷中阳光依然，只有山风回旋，脚下正铮铮作响，似在剑鸣。
她悚然惊觉，忙低头一看，见自己的圣水剑不知何时滑落到了龙涎泉边。剑身在一个劲地抖动着。她不由吓了一跳，赶忙伏身，先把剑抓在手里，站起来，警惕地环视四周。
可是附近好像并没什么动静，而剑身这时也停止了抖动，不再出声。
这是怎么回事？小雨点好生纳闷，又把剑往龙涎泉边凑了凑，谁知剑身又无故自鸣起来。
3
咦？小雨点这才发现是泉水有些古怪。可是刚才自己还洗手洗脸洗脚……除了感觉龙涎泉特别清冽甘甜外，并没有其他不同之处。之所以没有剑鸣，是因为当时放在旁边的山石上，距离泉水较远的缘故吧。
于是她又把剑往前凑了凑，果然剑身振动愈烈。如此小雨点再无可疑，她束束腰身，捏个剑决，一个燕子掠水，向泉水砍去。
只听刺啦一声，在剑尖刺到水面时，发出金石般的声响。而小雨点一纵之间，脚尖在山岩上轻轻一点，人已经转了回来，剑交左手补了一剑。又是迸出阵阵火花，呲呲作响。
这样的情景，还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小雨点不觉倒吸了一口冷气，正不知这大峡谷内还藏着多少古怪。正要上前再一探究竟，猛闻身后一阵风响，有人从草丛中跃出，朝她后心袭来。
小雨点听风辨位，知道回头已然不及，把两脚一点，平移出去。等转过身擎剑在手，见一蒙面少年窜了过来，止步在龙涎泉前。也不客气，抬手便刺，谁让本姑娘窝着火呢，于是两个人叮叮当当打在一起。十余招过，小雨点看这少年虽剑招精妙，无奈剑术生疏，好像还不大会用。先心中有数了，故意抖擞精神，将三十六路鸣凤剑法淋漓尽致地施展出来，果然很快就打得他只有防守之功，没有还手之力。数次进招，都被她一步步逼回泉边。
控制住了局面，小雨点好整以暇，抽空打量这个少年。见他身形眉眼皆有几分熟悉，象在哪里见过一般，只是急切间反应不过来。再看他手中剑，更觉得眼熟，便加紧进招，刷刷几剑，逼得他宝剑差点失手。一过之间，把剑柄和剑穗显露出来，小雨点大吃一惊：
“龙泉剑？！我的龙泉剑？”
她虚晃一招，一个白鹤晾翅，把圣水剑架在他的脖子上：
“你怎么会有龙泉剑？快说，你把若冰怎么样了？”
因为这龙泉剑，原本是她的佩剑，前不久来沂山时，才刚刚送给若冰使用。这会儿突然在这儿出现，难免会让她方寸大乱。
谁知这年轻人避无可避，嘿嘿一笑，拉下了蒙面丝帕，露出了一张熟悉而英俊的笑脸。
“琴心？！”
这下更让小雨点大惑不解了，脑子无论如何转不过这个弯来：
“琴心，你怎么会在这儿？你又如何……如何会用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