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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枉钱

2025-04-12  本文已影响0人  我非郑和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我坐在日间病房的病座上默默地刷手机,等待着护士来通知结账出院。坐下不久,麻药药效过去,疼痛感从腋下慢慢传来。

今天是我因为这一小颗皮脂腺囊肿第二次上手术台。

负责手术的医生先用一把新开封的剃须刀贴着皮肤将囊肿附近的腋毛一根根割掉,我明显感受到了一下一下的拉扯感,或许是刀口比较锋利,我并没有感觉到疼。上次躺在手术台上时,那个负责剃毛的医生也是这么操作的,只是感觉不一样。那次,我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刀片贴在皮肤上,冰冰凉凉的,痒痒的,还夹带着胀胀的感觉,想必是因为囊肿肿得发亮的原因吧。

2023年11月下旬,为了能带儿子去游泳馆游泳,我报了一个成人培训班,学习游泳。才学了两次,我便觉得左腋下有点疼痛,对镜而视之,发现有一个红点,疼痛感就是从上面发出来的。

或许是皮肤过敏吧,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并不在意,想着过几天就好了。

又一个星期后,腋下红点变大,稍一摩擦便觉烧乎乎地疼 。我到医院检查,医生告知是皮脂腺囊肿,开了龙珠软膏带回去涂擦,每天早晚各涂药一次。

我想起自己以前也因为这个小囊肿来过医院,那次也是开了龙珠,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时间应该是十一年前。当时涂药大约两周就消肿了,想必这次也一样。

我仍每周六去培训班。两星期后,我发现囊肿非但没有消肿,反而变大了,更疼了。

我又一次到医院。医生看了后说炎症加重,叫继续涂药,等炎症消了动手术,将囊肿切除,期间尽量不要让囊肿沾水。

“不能沾水吗?我最近一直在学游泳呢。”我说。

“泳池中的氯或其他消毒剂可能刺激囊肿表面皮肤,导致瘙痒或轻微炎症。平时也要适当缩短泡水的时间。你这已经发炎,皮肤屏障受损,接触泳池水会加重感染,怎么能游泳呢?”医生严肃地说。

是因为这个原因吗?我想起第一次发炎之前,我和妻子带着儿子去三亚玩了几天,期间带孩子在酒店泳池玩水。大概那次发炎就是这个原因吧。

“我都不知道。上次检查时医生也没有提醒。”我尴尬地说。

两个星期后,我再次到医院,门诊医生给开了住院单,预约了一个星期后的日间病床。

一个星期后,我到医院做手术。办好住院手续,抽血化验后,入住到日间病房的一个座椅上。那天病房里的人很多,床位都满员。术前医生给我检查后说能手术。因为囊肿还发炎,我也反复向医生确认,医生都肯定地说能做。然而等我被推到手术台上,助手将腋毛割完,就等主刀医师取出那颗小鸡蛋时,主刀医师却告知囊肿发炎,不能手术。我的这台手术才开始就结束。我又被告知回去继续涂药,吃消炎药,等炎症消了再来手术,医生还告知下次来手术时不用再做检查。

“就一个小手术,为什么两个医生的手术意见竟相左?”我非常郁闷,却又没有办法,毕竟事实已既定,只得遵医嘱,回家涂药消炎。

一天早上,我涂药时发现囊肿上有一个眼子,里面有黄色液体渗出,囊肿处化脓了。我又一次上医院,医生给开了碘伏,让每次将脓液挤出后,在纱布上点几滴碘伏,然后将龙珠软膏均匀涂在纱布上,用橡皮胶绑在囊肿上,等炎症消了立即手术。

两天后的早上,妻在协助我用棉签挤脓液时发现眼子里冒出来一个白头,白得发亮,白得渗人,妻不敢动。于是我再一次上医院。

“你这囊肿已经破了。我给你开单子,去换药处做一个简单手术。每两天换药,一个月后来复查,视恢复情况决定手术。”

换药室的护士是一个狠人。她让我坐在凳子上,用几层纱布包住我的囊肿处,在与同事的谈笑间用力一挤。我一声闷哼后,顿觉腋下一阵轻松,低头一看,就见血像水一样流下去。

护士将一坨像鱼子一样的东西递到我眼前,说:“你看,都成这样了。”紧接着,她又用镊子夹住浸泡过碘伏的纱布缠在一把钳子上,从囊肿的破口处捅进去,在里面打着旋儿地刮,疼得我紧紧地握着拳头,牙关紧咬的嘴里不断地发出嘶声。护士一连换了几次纱布,每次都将纱布递给我看,一直到纱布从最开始的满是黄色脓液变成血红,她才给我止血。她说必须把囊肿里面的脓液刮干净,后续还要刮,直到囊肿里面没有了空间才行,否则囊肿会再次发炎。

“囊肿不是都已经挤出来了吗?怎么还会发炎?”我疑惑地问。

“我只是把囊肿里面的东西挤出来了,囊肿还在。以后还是要手术切除的。”护士解释道。

一直换了半个多月的药,直到正月初二才停。

停止换药一个月后,医生告诉我不能手术,因为找不到囊肿在哪儿,叫再过一个月再来。又过了一个月,我能摸到囊肿了,医生又说太小,要我再等两个月。

“我这个囊肿到底要怎样才能切除?”我茫然了。再过两个月都夏天了,伤口很容易因出汗而感染。算了吧,只要囊肿不发炎就好,我也不再纠结手术之事。

最近三个星期,我感觉右肩疼痛,越来越严重,连睡觉翻身都不行,右肩已支撑不起自己的体重。

昨天周五,我给自己预约了一个普外科的号。今天一早,我水都没喝一口便来到医院,医生说肩关节疼痛要去看骨科。我想着来都来了,就顺便咨询一下囊肿是否能手术。医生检查后给开了住院单,让去日间病房预约。我看了一下日历,计划预约4月21日来手术,却不承想今天便可以手术。

“我们只是财务,你这个情况,你可以去向院办反映。”今天办理住院手续的人听了我去年的奇葩手术事件后,对提出免除化验检查要求的我说。

办理好住院手续,在等待护工来带我去做化验及检查的空档,我去了一趟院办。在一个门头上用一张小纸片写着“办公室”字眼的房间里,我找到一个工作人员,她告诉我除了必需项目,可以将情况向医生说明,检查项目是可以商量的。

“所有检查项目都是必需的。”护工是这么说的。如果不检查,手术就做不了。不得已,我只好完成三项检查。

抽血化验,拍CT,做心电图,完成三项检查后,我住进了23座“病床”。今天的病房空荡荡的,只有病座上坐着几个人,病床上都没有人。十一点的时候,一个护工把我带到住院部七楼的手术室。

剃了腋毛,主刀医师对腋窝进行了四次消毒,在囊肿附近给我注射了局部麻药,注射前还说:“很快的,一会儿就好。”

我在心里给自己鼓劲:“没事的,小手术。”

除了针头扎进腋窝时如同蚊子咬的痛觉外,我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嗯?还没有开始手术吗?”我集中精力让自己去感受腋下的动静。

“嚓,嚓,嚓……”安静的手术室里响起一声声皮层分离的声音,我感觉到医师的刀在身上划过,血液不停地往外冒。我虽看不见,但能想象出来,那一定是如注的,比换药室的那场景更甚。因为医师在不停地用纱布擦拭着我的身体。

突然,我感觉到医师的手用力抓住我腋下的肉,用力往外挤,挤两下,就用纱布擦拭,然后再挤。如此几次后,他将一个黄豆大小的像鱼鳔一样的东西送到我眼前,说:“看看,给你把囊肿取出来了,后面送去做病理分析。”将囊肿放进器皿,他便开始缝合伤口,然后由护工用移动病床将我送出手术室。

在手术室门口换上鞋后,我独自一人走回门诊部的日间病房,将病历交到护士台,打算立即出院,护士告知要一点后才能结账出院。看看也就还有一个多小时,我便回到病房,将病号服换下,坐着刷小说《帝城》。

我走进病房时,病房里只有一个与我一同进来的病人在等待手术。我才坐下几分钟,病房里又进来两个男病人。我从他们的交谈中得知,两个都是脂肪瘤,年轻的长在左肩靠后,老年的长在左大腿内侧。老人的言谈间对现在的医院动不动就这样检查那样化验颇为不满,说那是为了医疗GDP,不查个底朝天不罢休。

一点十分的时候,我去办出院手续,又被告知要三点以后,因为配的药还没有送来。

“老公——你猜是谁给你打电话了……”我为妻子设置的专属来电铃声突然响起。

妻子送女儿去打篮球,回来时正好从医院经过,我便与她一道回家,等三点时再来,女儿下课的时间正好是三点。

下午三点,我准时到医院拿药结账。住院费、化验费、摄片费、检查费、手术费、材料费、护理费、西药费、诊疗项目,九项,一共1973.87元,所有费用均从医保账户里扣。

化验费和检查费一共883元。我的目光定在了这两项费用上,上次因为医院的原因,手术没有做成,但我也支付了这两项费用,共计893.92元。也就是说,这个囊肿切除手术,我多花了将近九百元。

原本在结账前,我已经决定,如果费用只是在去年的基础上高出三百元以内,我可以接受。但是,结算凭证上的金额超出了一千多元。

我又一次敲响了上午去的那个房间的门,没人。我想着是人暂时离开了,便打算先去骨科做检查,然后再来。

在经过茶水间时,我无意间往左一看,在那个狭窄的通道尽头,有一个房间——是院办。我走近一看,门上写着周一到周五才有人上班。我这才反应过来上午那个为自己答疑解惑的工作人员为什么会说“今天没人”。

从医院出来,我看着因沙尘抵沪而只能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白影的太阳,想着这一年多来几经波折的手术经历,心里决定:“多花的这一笔冤枉钱,一定要讨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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