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幽州台歌》：绝世孤独

文|一笑作春风

陈子昂的《登幽州台歌》只写了两个字儿：孤独——英雄的孤独，绝世的孤独。

林语堂曾经对孤独做过很经典的一个解释：

孤独两个字儿拆开，有孩子，有瓜果，有小犬，有蚊蝇，足以撑起一个盛夏傍晚的巷子口，充满了满满的人情味。
孩童水果猫狗飞蝇当然热闹，可都与你无关，这就叫孤独。

这颇有一点朱自清那一夜在荷塘月色下的感觉：热闹是他们的，都与我无关。

你渴望倾诉，渴望热闹，渴望交流，但是你融不进去，你觉得你和他人之间有一条银河，明明遥遥相望，却又那么遥远。

然而，这是凡人的孤独，普通人的孤独，不是陈子昂的孤独。

陈子昂的孤独像是一座突兀的山，骄傲又悲伤地矗立着。

诗人在傍晚登上幽州台，他在体味孤独。在体味中个人与外界实现了分离，自我得到了确认。一种英雄的自负傲然挺立。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这是发生在绵绵时间里的悲歌。古今人事，沧桑已变。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这是生不逢时，怀才不遇的悲伤。

念天地之悠悠，这是独立苍茫的落寞。天地之间，有天有云有我。这幅画面和张岱的《湖心亭看雪》有相似之景，又有不同之情。张岱到西湖的那个早晨，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也是旷远的浩渺感。然而，湖上影子，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人而已。个人的渺小感就衬托出来了。

陈子昂不一样，在登上幽州台的时候，陈子昂看到了自己，他是以英雄的身份伫立在天地之间。

他让读者感到，这是一个有着使命感的知识分子，他在用自己的双肩顶着黑暗的闸门，他在用自己的眼泪抒写着命运的不公。当黑暗的乌云碾压过志士的理想，他依然在悲呼着：先天下之忧而忧……

独怆然而泪下，这是抑郁已久的悲愤啊。这悲愤，如幽州台上方的夕阳，喷薄而出，而落。这悲愤，如此浩淼，像长江之水滚滚而来。千年之后，让读者依然无法逼视。

独立苍茫，孤独遗世，这就是英雄的孤独。

身为凡人，我们孑然一身来到这世界，也终将一个人孤单地与世间告别，所以孤独是我们每个人的必修课。

品味孤独，享受孤独，才会让生命变得盛大而庄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