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梦》第一部:第四回
第 四 回 汪芝栋思儿心切
崔玫瑰易嫁豪门
自陶红杏嫁到汪家一年多来,虽说汪芝栋在她的身上花了老劲,下了真功夫,却不见一点怀孕的迹象。为了这事,汪芝栋的心中-直闷闷不乐,烦躁不安。跟随他近三十年的老管家严云,就好比老爷肚子里的蛔虫。他见他整日里在书房愁容满面的样子,那心思,他一猜便准。这时,他走上前去帮老爷泡了一杯茶水,喊声“老爷”之后便说:“我打听过了,八面山的那位女子,不仅年轻,长得标致,而且气色不错。尤为让我看重的,是她的身材好,屁股大。我问过好多人,他们都说屁股大的女人会生崽呢!你看,是不是带她来见个面?”汪芝栋露出一丝笑意,起身一边伸着懒腰一边说:“行!她人在哪儿?”严云回道:“人在镇上的亲戚家里,只要老爷你方便,今天就可带来见你!”汪芝栋思索片刻说:“今天上午约了人,有点事呢,还是明天上午吧!”
第二天,正逢十五。早饭过后,汪芝栋和他的妻妾们不约而同地来到大厅,在送子观音佛像前祈祷还愿。这件对汪家来说非同小可的例行仪式,差不多坚持了两年的时间了。三妻四妾们从初一到十五,没有-个打踏场的。她们的心中十分明白,这些表面做作的目的,无非是宽宽老爷那颗无助的心而已。说什么心诚则灵,只不过自欺欺人罢了。作为即将迈入花甲大寿的员外汪芝栋来说,他又何尝不知自己已成老朽,关键的时候过不得硬呢?他心里也很清楚,单靠初一、十五烧香拜佛,欲求观音菩萨送子,谈何容易?如果这样便能达到最终目标的话,天底下还会有人绝后吗?尽管揣摩到了这个理,汪芝栋仍是不死那个心。他思前想后,抱着侥幸心态,决定再找一位年轻女子进门。或许,瞎猫能够碰个死老鼠,小鸡没准也可下蛋呢!在将近半个时辰的祷告过程中,汪芝栋想的尽是这些。她的三妻四妾们,所表露出的仍是陈思旧想,老调重谈。唯有七太太暗自欢喜,心下有了新意。这新意,是她的欲望发展到极至所萌发出来产物,不可言表,也是不可告人的。暂且不表。
祈祷还愿完了之后,汪芝栋因事先有约,吩咐妻妾们回房去了,自己一人则来到书房之中。早就等在那儿的老管家严云,见汪芝栋进了书房,便赶忙急忙来到老爷面前,笑着说:“老爷,按您的吩咐,小的已把她给带来了!人,就在外面候着呢!”汪芝栋顿时心花怒放,他从坐椅上蹦起,立马交代严管家把人带进书房。严管家连连点头,喊声“小姐,进来吧!”当一位十七八岁,貌若天仙,水灵灵的少女跨进书房之时,汪芝栋一见,大喜过望。心中暗暗地赞许道:“仙女、仙女!真乃仙女下凡也!”接着,汪芝栋迫不及待地迎上前去,他“嘻嘻”两声问道:“你……你贵姓?”“我姓崔,名叫崔玫瑰呢!”这位少女回答之后,还怪怪地瞥了汪芝栋一眼。“玫瑰!玫瑰花?好!这名真好!我喜欢!”汪芝栋说着,情不自禁地往前移了两步,问崔玫瑰说:“玫瑰啊!我汪芝栋可是个年近花甲的老头,你年轻貌美的,愿意嫁给我吗?”崔玫瑰不以为然地笑笑,说道:“花甲?花甲不也有朵花吗?老爷你同意,玫瑰我愿意!”汪芝栋一听可来劲了!他呵呵大笑一阵,拉起了崔玫瑰那双白嫩嫩的手,甜甜地亲了好一会儿。尔后,他交代严管家说:“严管家,你赶紧把东厢那间空房收拾收拾,该添的东西添齐,择日将财礼送往崔家,选个好日子把喜事办了!”管家严云见老爷如此兴趣,满以为帮主子做的这桩称心如意的事儿,全是他自己的功劳。此时此刻的管家严云,就象喝了蜜糖水似地,心里头总是那么甜甜的。他面对老爷连连打着恭说:“是,老爷!我这就去!”
说来也巧,就在这时,汪芝栋的女儿汪玉珍,带着一脸愁容静悄悄地来到了书房门外。她放眼瞧了一会崔玫瑰,然后喊了一声“爹”, 打消了进入书房的念头。汪芝栋见女儿站在门外低头不语、心思重重的样子,知道她一定有事。为了不让女儿搅了他的这桩好事,汪芝栋向前移了两步,心不在焉地说道:“玉珍啊,不巧!爹这儿正忙呢,你若有事的话,找你妈去吧!好吗?”汪玉珍淡淡地一笑,点点头说:“爹,你忙你的吧!女儿我找妈去便是!”她在转身时,还瞥了一眼崔玫瑰,知道这位不相识的美貌女子一来,不是一件好事。心里便猜着,爹又要娶小了。于是,她闷闷不乐地离开了爹的书房之后,很快地来到了东厢她妈的房间。此刻,汪玉珍的母亲戚氏,正在房内收收点点,她抬头发现女儿闷闷不乐地朝她走来,赶紧招呼着说:“玉珍啊!才几天不见。象个闷葫芦似的,老是不开心。你瞧瞧你!都快成老太婆了!”汪玉珍笑了笑说:“妈,相公他、他又要上京城考试呢!”“他呀!都成了京城里的常客了,考就考呗!是不是盘缠不够呀?妈这里还有些私房钱,你拿去吧!”戚氏她就这么个宝贝女儿,她对她可是痛粘了心的。所以,女儿的心事一猜便知。她说着,从柜子里取出几两银子,用块红布包了包,塞进女儿的衣兜里。尔后,又接着说:“女儿呀,你公爹去世都快两年了,家里老的老,小的小,生活没来路,妈是知道的。这些年来,你在吴家跟着一块受穷,妈心里可也不好受。但愿你相公这次进京考试,能在榜上挂个名,菩萨保佑,大吉大利呢!”“妈!你真是我的好妈!女儿谢谢你!”汪玉珍在吴家过了多年的穷日子,这会,她可有点儿见钱眼开了!她说着,高兴地凑近妈,亲了妈的一下脸,又接着说:“妈,女儿我老是向你伸手,真有点不好意思呢!”戚氏说:“别、别这样说。你妈我呀,就你这么个心头肉,不为你,为谁啊?”汪玉珍笑着把头点了点,悄声地透露着她在爹书房内所见之事,她说:“妈,爹那儿又来一位女孩子,才十八呢,是不是爹又要……”“傻孩子,你爹的事,是你能管就管得了的吗?”戚氏听了女儿的话,心里头也不是滋味。她是不赞同老爷再娶小的,只是闷在心中不在女儿面前流露罢了。这时,她帮女儿理了理散下的头发,调转话头说道:“女儿呀!你年纪轻轻的,就有了白头发了!你想跟妈赛跑,是不?”汪玉珍撒娇似地扑到了妈的怀里,她说:“妈!人家都说,‘少年白,不做也有吃’吗?说不定啊,女儿我也会时来运转呢!”戚氏轻轻拍了拍女儿身上的尘土,笑着说:“那就好!那就好!你还年轻,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你妈我呀,就盼着你时来运转呢!玉珍啊,我听说你婆婆也病了,是不?”“整天咳嗽不停,怕是受了风寒了!”汪玉珍说着,松开妈妈,有点儿着急地说:“妈,家里还煎着药呢!我可得早点儿回去!”戚氏又从柜子里摸出了一个小包包,交给女儿说:“这是你爹在北方弄来的人参,你把它放在药里一块煎,病会好得更快些。行了、行了,你就快点回去吧!”汪玉珍把小包也放进兜内,告别妈说:“妈!你也要多保重!女儿这就回去了!”
有钱人家娶媳,好比寻常人家上市买菜一样,来得轻巧。汪芝栋见崔玫瑰挺爽快地答应嫁给他后,第二天,便张罗起彩礼之事。他见严管家已将一担担彩礼准备就绪,交代管事大牛即刻送往崔家。崔玫瑰的母亲见了这琳琅满目的彩礼,内心里自然是美美的,但脸上却没有半点儿光彩。就象只没头猪似的,也不跟送礼的人打招呼,说上一句半句。收了彩礼后,她便关起门不再出房了。这让大牛和送彩礼的人,有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似的,心中疑惑不解。崔玫瑰她是了解母亲心思的,因此,她对母亲的这一举动并不在意。这其中缘故在那?暂且不说,后文自有分晓。送过了彩礼,汪芝栋来到东厢那间房里,看看新房准备的情况。他见严管家正带着几名伙计忙着收拾东西,不放心地交代他说:“老管家,这房间多时没住人了,你们可得花点功夫,费些心思好好布置一下。新房嘛,总得有点新房的气息,让人见了耳目一新才行!”严管家点着头说:“请老爷你放心,我们照办就是!”
汪芝栋看过新房,来到了妻子戚氏的房里,想把娶崔玫瑰的事儿说与她知晓。他在迎娶其她妻妾过门时,也都事先告诉这位结发妻子戚氏的。这次,也不例外。从这点来看,汪芝栋还算是明智,多少给了这个老大的一些面子。所以,对戚氏来说,尽管老爷身边妻妾成群,她虽有些不同看法,却无太多怨言,心里头对老爷还是敬重的。这会,戚氏见老爷来到身边,已经猜着为那桩了。因为,她女儿汪玉珍向她透露过此事。汪芝栋进房许久,一直在房内不停地转悠,还不好意思开这个口呢!戚氏见了,抿起嘴来笑道:“老爷,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这会你到我这儿,就是来房里转悠的吗?那么大的年纪,也不怕转昏了头!”汪芝栋笑笑,立马坐了下来,他说:“哈哈,还真是让夫人你说准了。不瞞你说,我今天呀,真是有点昏了头呢!”戚氏与老爷并排坐下,侧身向着老爷说:“我看你呀!不是昏了头,而是昏了心呢!”汪芝栋也转朝老伴,他说:“老夫老妻的,你说这话干嘛!我这会过来,是有件正事与你商量呢!”戚氏收起笑容说:“老爷的事,桩桩是正事。你说,是不是又要娶小啊?”汪芝栋尴尬地一笑,说道:“看来,啥事也瞒不过你呢!我这不是来和你商量吗?”戚氏把眼皮子一抬,装得挺认真样子说:“你还商量个啥啊!彩礼都给送上门了,新房也准备好了。我看呀,你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呢!”汪芝栋瞥了一眼戚氏,连忙解释说:“你可别……别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嘛!我这样做,还不是为了我们汪家门里后继有人吗?”戚氏一听,扑哧一笑说:“人家才十八,还是个黄花闺女。你都花甲了,就象一头到了口的老黄牛。也不想想,你能行吗?要说生孩子这事呀,可由不得你想的。我是怕你把人家娶进门之后,荒废了人家,何苦呢!”戚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可把汪芝栋的老脸给刷红了。这时,汪芝栋不好意思地说:“夫人啊!你就别……别笑话我了,行不?咱们说正经的,你倒是同意不同意嘛?”戚氏看了看汪芝栋,挺认真地说:“老爷,你拿定主意要做的事,为妻的不都由着你吗?何时反对过啊?不过嘛,有件事我得挑明,把话说在前头。你把姓崔的姑娘娶进家门之后,可别把我这老婆子给忘了就是!如果这样的话,今后可有你好受的!”汪芝栋见戚氏答应了他的这桩美事,有一种大功告成之感。他乐滋滋地说道:“哈哈,夫人,你就别、别那么劳心不满了,好不好?你我本是结发夫妻,什么时候你都是正的,这个位置是谁也抢不了的。你、你就放一百二十四个心好了,我就是犯了健忘症,也不会把你忘掉呢!”戚氏说:“行了、行了!你别讨了便宜又卖乖的,赶紧去忙你的正事吧!”
两天之后,汪芝栋把一切事情都办理妥当了。他又一次扮起了新郎官,大张旗鼓地把崔玫瑰娶进了家门。
欲知后事,且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