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的旅途

求学以来，长途坐车频频，无聊疲惫之余，思及先民的畅意出游，潇洒自得，不由对比汗颜！如今在夜路孤单之时，发而为文，以遣漫漫长途之寂寞。

   常常羡慕古人的车马独行于辽阔苍茫的天地之间，山水之畔，无堵车之虞，行程全由己定，何其自由。入京的举子们结伴而行顺带游山玩水，真乃人生一大快事。

   古时，交通工具尚不发达，短途则骑驴马，长途则须驾车，如有水路时乘船，然而无论长途短途，似乎一路走去，都有山水可赏。同学交游之时，一二好友同行，准诗人们又可吟诗作对，即兴起赋，可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至于升迁远谪的官员，多是腹有诗书的骚人雅士，纵远道独行，亦可大发牢骚语或言桃李春风之意，今之传世诗词，多出于此。常人虽无诗可吟，亦不需似我辈挤于车厢之中，如蝼蚁般聚集、匆忙奔波。

   古人在旅途中可以呼吸新鲜空气，感受天地造化，然而速度就不如我们了！古人车马很慢，经商或赶考，千里旱路须费十日之久，官员赴任有时需要月余，所以竟有官员死在就任路上的。临行之际，雇一车夫(或许还有保镖)，拉上家小，在少有人修葺的坎坷道路上行走，天黑前还要赶到客栈，行程紧时则需要披星戴月地赶路，所以还有不少抒发羁旅行役之苦的诗句。温飞卿诗云：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月犹在天时晨霜已印上行人的脚印，真真道尽赶路之人的苦楚，遂成千古名句，至今某些旅店门联仍旧赫然在印。我辈虽也有行程转折之麻烦，但绝无此等羁旅之艰苦。

   至于水路，常常是远于一日的路程，须在舟中过夜，夜来时漆黑一片，唯闻船声水声，众人或抵足而眠，虽具宁静，却也寂寞。古人雅致，素不相识之人亦共谈文艺，以销长夜，问答之间以难住对方为乐。故而明朝大才子张岱曾说，天下学问以夜航船中问答最难，并因此编了一本知识科普书，名之曰《夜航船》。

       如今，交通发达早已今非昔比，马车已然消失，驴骡更已绝迹，汽车、火车、飞机…新文明下科技进步，交通工具不一而足。汽车往往作短途之用，无甚记者。飞机之迅速，为当今最快之交通，以此代步一国之内莫不可一日即达。说来惭愧，因价格缘由，至今未曾有幸乘飞机翱翔于白云之上，一感科技之力量，且频闻海外飞机无故消失之谜未解，更愿意着地而走，古云厚德载物岂虚言哉？

   至于火车，才是我们大众长途最常用之交通。孩提时代，在未曾踏上旅途的时候，常常幻想火车的神奇，惊异于车厢节数之多，嘟嘟的声音，热闹的车厢，车头的黑烟，都难以触及，尤其神往长长的旅途。及至后来到吴求学，初次因晚于买票故，临开学仅得两站票，幸而父亲先占开门处一隅，得以彻夜坐于箱子之上。坐睡一夜之间，时因手脚麻酸而醒，亲历此苦，实感长辈之言不虚然哉，对火车再无半点向往！

    而后往来渐熟，每逢买票之期必早早抢票，抢票须手快网快，黄牛猖獗，票或在瞬间被一抢而空。扬郑之间一夜车程，因时间故，余常坐夜车，因金钱故，则又硬座。硬座前半夜尚可，至后夜则瞌睡难挨，座间距极窄，仅容缩腿拳足，而高大背座直挺，仅借微力，躺久而背硬，僵而难睡，终于至不能忍之际于半睡半醒中勉强打盹。

     坐硬座真可感见人生百态，车内往往挤满乘客，各行各业，形形色色人等。过道里也是寸步难行，携带婴儿者，会于人勉强入睡之际哭声震天，或有长足老妇，坐定则褪鞋，及顺气而寻，惊于台下，又不可坦然掩鼻，更难以求其回笼。更有粗俗者，大谈大嚼，扰人睡眠，泡面味于夜深之际充斥车厢，俨然目中无物，不以旁人为意。如遇老江湖，可听传奇故事，长舌滔滔，纵横深夜，天南海北，无所不知。

     倘遇诸学子同桌，可共品彼此随带小吃，谈校中趣事。有好事者随身携带扑克(王一生之棋不曾见也)四人一桌，虽无古人雅致，亦可消一路无聊。更喜乃是遇女生同座，可以惬意谈天！某次寒假回家曾邂逅一宁夏籍女生，相谈甚欢，至后半夜倚余肩鼾睡一路，余竟不觉累！

   然数次硬座之旅已不堪其累，决心日后长途非卧铺不坐，卧铺虽贵，终究一觉到天明，无甚疲乏。日后若有幸得见后辈再无赶车之忙与坐车之累，虽不复古人游山玩水乐趣，亦铁总与新文明之大进步也！

      凌晨行于盐城阜宁县改定，2016，7，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