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谈“不雅视频”

原文大致是这样的：网上流传着xx学院一男一女在一起的不雅视频。现在正值招生宣传的关键时期 ，而这种负面消息会造成很大影响。请务必停止观看及转发此视频！

何以要在光天化日之下会演绎一场“人肉坐便器”的活春宫，随处可见的小树林不该是无二的去处么？这想必是每一个好事者局外人最为百思不得其解的。而我看来，这问题的回答很简单，一言以蔽之，那就是：对公众的“露阴癖”。尽管倘若给这个敏感的用词下一些定义，似乎多是涉及以异性为对象的词条，而关于公众的领域并未开拓，但这不可一概否认：当二人世界的种种私密不设防卫而公之于众，那么简直可以说将己喻雄、比世如雌了，大抵在前者乃主动所为，对后者乃被动所知。不过，这主被动如果辩证地看来，前言多少还有偏颇。公众诚然一尽被动，在自媒体时代能够轻易感知？这就不仅仅需要拷问我们每一个厕身其间的好事者的灵魂（是否手动点赞or转发了？），更值得反思的倒是网络信息的过滤机构，究竟是否完善到了可以去恶扬善的级别。

自由市场必同时有买卖双方才能维持得下去，而这个案例中，与“露阴癖”相配的“窥阴癖”，或者具备窥阴心理行为趋向的人群，亦应在分析之中不可或缺。总的说来，从始发难的拍摄者到决定舆论风向的大众芸芸，莫不深陷而自足于“窥阴”的泥沼之中。或许有好事者于理不服，自诩什么“道济天下之溺”、“拯败伤之风化”云云，就算这点阐释了大多数动机的合理性与正当性。然而，如果从事件的结果出发呢?负面影响终究是在不断放大，不仅得不到即刻的遏止，甚至有流变的可能。单从结果自问：我们这些所谓的“公众”堪称舆论监督与风化拯救之任么?如果算不上一点有良知、有思想、有担当的公民，我们配么?众所周知，当一个罪犯所造之孽既成，余波反响如何都赖庭审、舆论等外界的力量；因此，论究竟是“露阴癖”本身的行为失当而贻害无穷，还是“窥阴癖”者“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举动搅屎其中，我想，这是不言自明的。

我还是顺带着将自己批判了一番，因为我不外乎也算是“窥阴”水军的一员。反躬自省之后，再看事件本身，又或许能褪去所谓有色的眼镜，褪去naïve的直觉，从"浅窥"到得以“洞见”。

先贤曾说过两句话，至今脍炙人口。其一是“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其二是“发乎情，止乎礼”。按照社会约定俗成的道德习惯，为结合二者，既保证人的正当欲望，又不伤礼仪的规范，一来我们通常借助于“内闱”，但私通之事一旦东窗事发，更有叔梁纥与颜氏女为鉴，同样不免横遭物议。因此二来，从理论上考虑，需要双方真正地哪怕只为纵欲缔结一种为世俗公认的关系。这便是所知而且仅知的，婚姻关系——退一万步讲，退无可退，这可是何其荒谬的说法！因为如果从那未届婚龄的男女上考虑，难道将内闱之事从天光下移到暗处，不是最可能最妥帖的做法么？但这毕竟仅限于“内闱之事”，是他俩如此低端的欲望诉求限制了更多神经元的可能。事实上，lovemaking跟superstition一样无过，作为继承古巫祝衣钵的后学，孔子何以“不语怪力乱神”，若有数典忘祖之嫌？因为要保证superstition的高度神秘性，一旦看穿了，说破了，愚氓都摇身变为智识阶级了，成何体统？同样，尽管你我莫不像谙熟superstition的种种伪，皆知lovemaking的种种真，却只不过是徒增于己精神上的虚无，于苦主道德上的压力，到底有何裨益呢？我想不通。

我还是无权过问那一对小情人何以如此不羁，何况去劝诱他们要禁欲苦行，追求人生之中别的更高的趣味。即便我这样说了，他们也听进了，然而这对于事件本身的解决有何裨益？殊不知，聚光灯下的一桩固然难得能撞见，可在成影的地方会否又有千千万万桩正在发生……很惭愧，我这蚍蜉般的努力微小得无可奉告。

扯到这里，我唯一可能的结论及企盼是：私密空间，二人世界，神圣不可侵犯——内部不外露，外部不内窥。如此便差强人意，相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