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未知 自由 挑战 (一)
图文/吕十一
所谓一场说走就走的旅程,是无论身边是谁,无论目的地在何处,我现在就要出发。
只愿去经历,这便是获得。
记|未知 自由 挑战 (一)一场通向未知的旅行,一份无人约束的自由,一次对自我的挑战,就此开始。
1 前夕
即便是冬季,亚历山大仍然充斥着热气,正午的太阳总把大地炙烤得不留余地。日落时,地中海的水汽才给城市带来一许凉意。街道上的猫咪总是懒洋洋的,给它们喂食的人络驿不绝,所以不用担心它们被饥饿所困扰。
旅程的前一晚,一位来自河南的朋友做了炒鸡肉,炒猪肉,炒牛肉的美味盛宴,我和室友也得以沾光。
记|未知 自由 挑战 (一)这位朋友是大家眼里的怪人,包括我也这么认为。但一个人若要完全理解另一个人,大概必须有过类似的处境,受过类似的痛苦,或者有过类似的觉醒体验,而这却是非常罕见的。提起他,脑子里首先浮现的是他从眼睛框上方露出的一双斜眼和那蓬长且乱的头发。他中度散光,近视,总是戴着一副上方黑边,下方无边的近视眼镜。
这一次,我和这样一位看起来一副看透世事模样的,满嘴抱怨的,奇怪的,无法琢磨的男孩一起出发了。
2 出发
大概是上午十一点出门,毫无疑问,这时候的太阳发出耀眼的光芒,但绝对不是余华所说的,温和颜色涂抹在身上的那种舒服。
街道上依然挤满了巨乳肥臀的妇女,大腹便便且脑门锃亮的中年男人以及目光总是焕散着的青年。气喘吁吁的我,右手和后背的包,肩上的相机和一个看起来极其轻松的怪男孩得以从他们身边逃离。
可这一刻的我竟没有感到一丝喜悦,因为我通往火车站的路途是陌生且遥远的,并且现在的我们压根没有小时候所具备的肩力——被几公斤书包压在身上还活像脱缰的小马一般在田野里恣意的奔跑。
火车,用尽毕生所学才得知从何处坐火车可以去往法尤姆,实在没有搞懂这个国家的买票程序,在等待的过程中还在咖啡厅小憩了一会儿。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好人或是坏人,只是在特定的时候他做了一些让你觉得对或者不对的事情,当你没有真正了解一个人,就没有资格去评价或是指责。人怕的就是从别人口中来认识自己。埃及人也一样,无论何时何地,你可以遇到形形色色的人,更多的愿意帮你,并一帮到底;有的骗你,毫不留情。最终我们在帮助下到了火车站点,站在站台上,不禁打了个冷颤,我仿佛看见了绝望的安娜卡佛列娜跳下了站台。
火车缓缓进站,这是只在我梦中或是记忆深处出现过的画面,这是我从未亲眼见过的火车。火车还没有彻底停下,身手敏捷的男人们就像是被小孩追赶的蜂群迫不及待的挤进狭小的蜂巢。刚走进车厢,一股尿屎的骚臭味铺面而来,一心想找到一等座的我们发现全是徒劳,这是一辆没有空调,没有等级的最差的火车。
记|未知 自由 挑战 (一)在第二节车厢的一个位置坐定,这时大概是下午三点半,火车出发并不断提高速度。见多了匆匆上车下车的人,你才真正体会到人人不过皆过客,相互寒喧问候,你来我往,最后也被时间的洪流吞没。
记|未知 自由 挑战 (一)在摇摇晃晃中,我们一列列呼啸而来的火车擦肩而过,内心的激动溢于言表。但是随着乘客的增加,空气变得更加浑浊且稀薄,有的人因为没有座位甚至睡到行李架上,一位女性也强行挤进了我和男生膝盖间狭小的空隙中。我和他相视,不明所以。
记|未知 自由 挑战 (一) 记|未知 自由 挑战 (一)3 缘起
夜幕渐渐降临,望向窗外,傍晚的埃及总是雾蒙蒙的,天边出现紫红色的云彩,像是神奇画手调过的颜色。在火车旁边躺着另一条轨道,我看到了宋钢(余华《兄弟》)卧轨自杀的那个夜晚,火车急驰而过,他的身子硬生生变成了三节。
乘客陆续下车,小孩子踩着座位艰难的从行李架上拉出行李,其他人熙熙攘攘,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涌向出口。乘客少了,很多男子把脚搭到自己对面的座位上,难怪这些凳子如此污浊不堪。
记|未知 自由 挑战 (一)这时,一位穿着整洁的马甲,戴着黑边眼镜,手里提着电脑包,耳朵里塞着一对白色耳机的男人坐到了我旁边。他突然把耳机连同手机塞给了同行的男生,让他与电话那头的男人沟通,那男人是埃及导游(这是后来才知道的),中文讲得非常好。
男生呆滞地接完这个电话后,一系列奇怪的事情开始了。我旁边的男人用翻译器告诉我们不应该单独出门,必须有警察的保护才行。接着一位自称警察的人让我们跟他走,因为不明情况,所以我们没动。不一会儿,售票人员和几位自称警察的人把我们围住,问了很多问题,回复后还是没能缓解紧张的气氛,所有乘客都把头转向我们。我们突然慌了,但转念一想,毕竟是出于安全考虑,也许两个中国学生的失踪会成为中阿两国关系的转折点呢。最后我们在躁动和疑问中跟随自称警察的人走了。
那是一个警察保护点,座位上方挂着两块纸板,上面用阿语写着:警察保护点。左右一共八个位置,我和男生相对而坐,售票人员和自称警察的人坐满了其他位置。说实话,感觉挺温暖的,在异国他乡竟受到他国人民如此重视,同时也心生愧疚,给他们带来了麻烦。
紧张的氛围得以缓解,此时我表面淡定且露出微笑,心里却一直忐忑不安。因为之前电话那边的人跟我们交换了联系方式,他说这辆火车很危险,火车上有坏人,你们将要去的地方最近也没有开放。而坐在我们身旁的自称警察的人说法尤姆很美丽,到了之后你们可以住舒适的旅馆,乘车去任何地方。我一边应和着他们,一边在心里打算着,这个时候任何人都无法让我相信。
我先让他们出示警察证,一位很不情愿的给我看了,这是一张我无法辨别真伪的警察证。并且他们一直与售票人员均分钱,眼神中还透露出不善,所以更增加了我心中的疑虑。
电话那头的人让我们一定要下车,跟着之前的那个男人必须下车,谁也不要理。他说车上的这些人会带我们住店,骗小费,被骗的画面一幅幅地在脑海中闪现,心脏突然颤抖了一下。
于是我坚定的说现在我们要返回开罗看金字塔,下一站下车是否有警察在站内。我想,如果他们非要让我们到达法尤姆,那么一定有诈,我会向其他人寻求帮助,如果在有警察的地方下车,至少有安全保障。
4 回忆
天早已黑了,下车后我们一定会分不清方向,恐惧感油然而生。看着窗外土色房屋不断映入眼帘,有院子,院子里面有树,有篱笆,我好像回到了几十年前的家乡。那时一家挨着一家,大门敞开着,可以随意串门,亲朋好友聚集在院子里嗑瓜子,夏季乘凉打牌下棋,冬季烤火织毛衣,孩子们围着大人追逐打闹,幸福的笑容浮现在脸上。那时年幼的我坐在门前石阶上等待太阳西沉,看着邻家小孩在跳皮筋,等母亲从窗口探出头来说回家吃饭,卡通片总是如约而至,我觉得时间可以是很慢的东西,我觉得会有无限可能的未来。一列与我们反向的火车急驰而过,把我的思绪拉回了现实,男生有被迫害妄想症,他的五指穿进发根滑到发尖,出来,又重复这一动作,头皮屑没有因此飞舞,它们黏到了一撮撮发梢上。他跟我倾诉怕死,怕他爸接受不了失去他的事实,不断问我要怎么办,突然把拳头砸向窗子。
我告诉:你看起来越慌乱,别人就更好的控制你!说完,我对售票人员笑了笑。男生回应我:可因为有你,所以我才更怕。
售票人员知道我们一定要在下一个车站离开,无论说什么也是徒劳,所以只好把那句法尤姆真的很美改成了法尤姆欢迎你。我依然微笑着说:谢谢你,下次一定会去。
列车缓缓进站,我们拿包下车,我从他们眼里似乎看到了失望,当然,我希望那是错觉。欣慰的是售票人员给我们指明了通往去开罗火车的路。
下了火车我匆忙找厕所,在火车上待的这几个小时,早已让小腹发胀,无法呼吸。半年来,一直用马桶,以至于快让我忘记了如何蹲下方便。突然自豪于亚洲蹲这种只有亚洲人才会的绝技。
在警察的带领下,终于找到一列返回开罗的火车。这位警察比我高出两个头,帅气并给人踏实感,一身警服更显气派。一路上不解的问我:你们拥有去法尤姆的车票,为什么却在这个站下车,而现在又要去往开罗,他边问边用手比划着。我给他解释火车上发生的事情,最后可能他还一头雾水就已把我们送上了火车。
5 寻找
悬着的心再次落下,那时已是半夜十一点。很不幸,眼前的这节车厢简直就是之前车厢的复制品,拥挤的过道站满了乘客,昏暗的灯光中看不清人脸。但售票人员似乎一眼就看到了这两张不同的面孔,他呵斥坐在我们附近的四个埃及人,命令他们把座位让出来。他们非常不情愿,我也谢绝了售票人员的好心。可是他越来越生气,直接把对方拖起来,最终我在大家的注视下坐下,内心饱含愧疚。可售票人员依然不依不饶,让另一个小伙让出座位给男生,他不愿意,最后我跟他说:没关系,他们都是男人。售票人员放过了他们,车厢这才归于平静,但其他车厢仍然回荡着属于别人的笑声和婴儿的哭声。
像是头上被人安装了监控,没一会儿我们又被警察带到了警察保护点。这一次坐到靠走道的位置,当火车颠簸时,走道上的男生全向我们倒来,靠窗坐的大叔立马跟我交换了位置,心头一阵暖意升起。
感谢我国的强大,使得中国人受到尊重,他们向往中国,却因为贫穷使之成为一种奢望。每次聊天都能从他们眼中看到无尽的渴望和无奈。售票大叔脖子上挂着一只手电筒,左手拿一叠火车发票,他坐到了我们对面,一边畅想着去中国的美好画面,一边给旁边的乘客找钱。空闲时,还用手电照亮发票在背面一张张的写着些什么。
火车很快到达开罗吉萨站,警察送我们到出口。这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两个中国人拖着沉重的脚步想在附近找一个旅馆,商店老板介绍了一个司机给我们,需要50埃磅。我们婉言拒绝后,走到高架桥边,下方的车辆飞驰急骋,司机们像是一个个为拿到大奖的赛车手,互不相让,却不知道目的地在何方。下了高架桥,我们用25磅打车到达旅馆,可早已没有单人间。
于是开始了在大街流浪之旅,公路上车来车往,大街上寥寥无几的人,似乎像你我此时不知哪里是“家”。我们边在周边搜索旅馆,一边询问,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一家又一家,仍然没有单人间。我早已疲惫不堪,脚底像是万只蚂蚁在咬,脸上的汗干了又湿,幸好深夜还有阵阵微风,才没有汗流浃背。男生说他的头发里现在可以洗出一公斤的泥土,我偷笑了一下。他帮我拎着行李,却走得很快,嘴上一直喋喋不休,抱怨我带那么多没用的东西,并且手已经被勒得红肿了。我心里很抱歉,可是我没有一点力气,只能默默走在他身后接受他的责怪。我们无数次打车,不间断走路,在这条街上兜兜转转,还是没有找到任何有单人间的旅馆。
我跟他开玩笑说要不咱们睡大街吧,还能省钱,一路上也尽量让他不至于失去希望。可能是成长的原因,再不愿给别人传达负面的能量,也许每个人每天都过的很辛苦,所以更喜欢看开心的表情吧!而且不论何时与人见面都该保持最积极的样子,川端康成曾说:与人相见时应尽量热情,也许什么时候会分离,也许再也无法再见。这时他从地图上找到一家不易被发现的酒店,可已不舍得打车,看地图路线走就好。
6 平息
走进一条胡同,前方突然出现三只正相互追逐的狗,一只惊慌失措掉进沟里,一只走路摇摇摆摆,惹人发笑,另外一只突然不见踪影。一位保安从哨亭拿出两份博物馆的邀请函给我们后关上门,便带领我们去找酒店。我们身后跟着那只走路摇晃的黄毛狗,它的尾巴很僵硬,弯曲着却只能左右摇摆,边走边哼,把我笑得前仰后翻。保安说这是他的狗,腿受过伤,我看它艰难的走路,突然有些心疼。
与保安叔叔道别后,进入酒店办入住,这时是凌晨两点四十,我们等了将近一个小时,男生的忍耐程度早已到达极限,他想再找一个酒店,可我现在没有一点力气继续寻找。他没办法接受这称之为四星级的酒店:进门不拿行李,效率也如此低下。此间有另一位中国大叔也办理入住手续,他们二人像是找到知己,相互抱怨,不亦乐乎,本想和大叔搭话,一直想认识一个独行的旅人,可他累得在沙发上躺下了,我满心好奇只好付诸东至。
客房服务员帮我拎上行李,乘电梯上二楼,庆幸是三个人,不然再没有多一个人的位置。
洗漱完成已是凌晨三点半,来不及享受这一豪华的房间。此时此刻,只愿尽快入睡,担心第二天没有精力开始新的旅程,真的感谢男生的一路相伴,才让我更加勇敢。
这发生于一月三十一日,编辑了大概一个星期才结束。此间无数次想放弃,直到今天终于完成。
希望大家可以给出宝贵的意见,第二篇会持续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