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看我的小学
昨天我家小女儿要去我小时候的母校去听课,她不知道路,母亲让我去送,她说去看看可认得你的学校了?
我怎么不认得呢?每次回老家都要远远的看上几眼,心里愉悦的默念着那是我的小学,很想去看一眼它现在的样子。四十多年过去 ,它早已不知道我是谁,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小时候我们庄像个孤岛,周围三面都是别的村庄的庄稼地,站门口就能看见学校,听到第一遍上课铃声跑去也不会迟到。出门往西走过桥,就是打麦场,然后一直往西南走。顺着一条不知名的小水沟再往南走一段路,拐个弯就是学校的大门。不过两三里的路程,却有五六个弯弯绕绕。
我那时上学晚,一年级的班主任老师姓吴,南方人。胖乎乎的脸上嵌着俩酒窝,一说就笑,说话很温柔,对每个孩子都有耐心。总是夸我的字写的工整,夸我母亲的手巧,做的衣服好看。我每次被她夸过,心里的自豪感立马膨胀起来,走路有点飘飘然,学习更上劲。
我从小学到初中语文成绩在班里都是第一名,特别是作文,每次都被当做范文在讲台上读,我想这一点是和吴老师的鼓励分不开的。
至今最难忘的是有一次,我和哥哥作为班里的代表去五年级教室里,让大哥哥大姐姐们给系上鲜艳的红领巾,成为一名优秀的少先队员。刚一进门就被他们热烈的掌声羞的全身发热,如果有面镜子一定看到我蒙红布一样发烫的脸。
吴老师的丈夫是校长,和吴老师一样喜欢笑。虽说年轻轻的留着光头(也可能是败顶),丝毫不影响他发挥自己的幽默风趣。他们有三个孩子,不仅遗传了爸爸妈妈所有的优点,学习成绩好,还会唱歌,走到哪都能吸引大家的目光。我们那时候只会唱一首歌:
高高的兴安岭一片大森林,
森林里住着勇敢的鄂伦春。
一呀一匹烈马一呀一杆枪,
獐狍野鹿满上遍野打也打不进。
……
也不理解啥意思,反正唱的挺带劲,天天唱也唱不够。
几年后马校长调去南方的城市,吴老师带着孩子们跟着一起离开。自那以后再也没有见过她,师恩情难忘,后来每次和母亲说起吴老师,心里还是暖暖的。
到了三年级开始写作文,我的语文老师也很厉害的,不仅评语写得激动人心,他还是中医世家,会针灸,每次路上见到他都是把手反背在后面走。
我的作文经常被贴到小学到初中过道的墙上展览。母亲不识字,每次发作文本,就让我一字一句地读给她听,听完说我瞎话编的好,鼓励我继续努力。
五年的小学生活不都是快乐的,因为我有一堂叔,他是我五年级的数学老师。天生的黑脸铜铃眼,一年到头像是谁欠他二百五十块钱似的,不见一面笑丝。谁要惹他生气,一副咬牙切齿苦大仇深的样子着实“可恨”,别人心里咋想的不知道反正我是不敢跟他对视。他的数学课是学校公认的好,不过遇到我这样的榆木疙瘩也是白搭。那时候最害怕做求进水管出水管,相向而行的两列火车完全通过需要多少时间的题目,绕的脑袋疼。每日一练,不做完不准回家,看着同学们一个个做完作业背着书包高高兴兴的离开,急的抓耳挠腮,就差没流眼泪了。
不过比起他喜欢在父母面前告我的状,说我上课不用心,眼泪不算啥。重要的是母亲信他,每次数学考不好,母亲就摆出一副要打我的架势来吓唬我,说来也怪,她吓唬一次我的成绩就提高一次。
大叔虽“可恶”,却让我觉得自己其实没那么笨,只是欠揍而已,所以还是要感谢他的,让我对自己充满信心。
您真的知道路吗?女儿的话把我的思绪拉回现在,真是年纪大了总是喜欢念叨以前的事。
现在村庄还和以前一样,只不过变成一座被周边的楼房和村庄所包围的孤岛。我们这一代的煤矿多,周围许多村镇因为地底下被掏空不得不搬迁。恰好村子周围的地方很开阔,于是十几个村庄聚集到这里,盖高楼会、建养老院、幼儿园、超市、医院和大广场。说热闹是热闹了,心里总感觉少点啥。
村庄和学校之间隔着许多楼房和树木,我不确定之前的那条无名小河是否还在?还是不是小时候经常走的那条路?
过了村头的小桥,沿着河边一直往南到了广场。凭感觉走进一条正对着广场中间的水泥路。左边是住户,右边是高大的树木和杂草。 怕孩子去学校迟到没多细看,没想到一条路走到头,前面豁然开朗,学校就在眼前。
相隔多年,学校还是那个学校,校园和教室的结构早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扑面而来。
目送女儿进了学校大门,仿佛又回到自己小时候上学的样子。和之前不同的是,她是以老师的身份进去的,比我强多了。
我站在门口好大一会,直到孩子们都跑进教室才转身离开。
终于在四十年后亲眼看到我的小学,了却多年的心愿。回来的时候心情特好,慢悠悠的开着车,这才发现了西边的树丛后面正是那条无名小河,对岸是大片大片枯黄的芦苇草。河面上是一层厚厚的青苔一样的东西,再也找不到之前清澈见底的欢快模样 。河边的孩子只能从书里读到小蝌蚪找妈妈的故事。至于拔毛毛草,玩陀螺,摔凹凹,滑冰是他们一辈子也体验不到的乐趣。
社会在发展,时代在进步,属于我们那个年代的东西已经慢慢消失在历史长河里,成为一代人永远的记忆。不论什么时候想起,心里依然觉得很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