硅谷“八叛徒”的故事
对硅谷有点概念应该是上学那会,教超大规模集成电路的院长凯哥向我们强烈推荐一套奇书《硅谷禁书》,名字就起得很有诱惑力,我还真去找来看了,渐渐发现这是一些成功学方面的书,也没讲到跟硅谷有关的故事,看着看着便睡着了。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对硅谷的认识就一直停留在“有这么一个地方,聚集了很多牛逼的半导体公司”,但是以现在的认识来看,又错了,因为很久以前硅谷的半导体产业基本都在往外迁了。
The Master Key System再后来,我偶然拿到吴军再版的《浪潮之巅》,生命中第一次体会到读书的快感,就像一个饿到不行的人看到一个面包,恨不得一口把它吞下去。这部堪称IT史记的杰作一下子刷新了我对整个IT发展史和硅谷的认识,也是我每次对所处行业感到迷茫的时候都想去重温的一本书。有次跟朋友在聊到《浪潮之巅》时,我们都有一种感觉,要是我们早几年看到过这本书就好了:一方面是真的长见识了,对历史有了一定认识,就知道自己处于什么位置,该做什么事,思考和看问题的角度也就不一样了;另一方面我想是把“世界的情怀”变得有依有据了,我们都有改变世界的梦想,只是后面发现这个梦想太大了,渐渐就变成了“我希望世界会因为我们而有一点点不一样”,而读完吴军老师的文字后,我们似乎又不想妥协了。最好的鸡血莫过于此哈!
浪潮之巅前阵子,同事Kevin又给我推荐《浪潮之巅》的续集《硅谷之谜》,再一次拨动了我的神经,我还是如饥似渴地把它读完了。这次吴军老师在更深的层次阐释着“硅谷为什么难以复制”,依然是一本杰作,处处引人入胜。
硅谷之谜其中,最让我着迷的地方是有关“八叛徒”(Traitorous Eight)的故事,人作为技术革命浪潮中最重要的因素,往往才是最难以复制的。“叛徒”这个词在硅谷的文化中是个褒义词,它代表着一种对传统的叛逆精神,正是这种精神缔造了硅谷的传奇。
在讲“八叛徒”之前,必须吹一下一位叱咤风云的人物,因为“Traitorous Eight”这个词就是他说的,这人便是晶体管之父——威廉•肖克利 (William Shockley) 。
威廉•肖克利二十世纪末,《洛杉矶时报》(Los Angeles Times) 评选出“五十名本世纪经济领域最有影响力人物”,并列第一的就是肖克利、罗伯特•诺伊斯(Robert Noyce)和杰克•基尔比(Jack Kilby)。其中,肖克利发明的晶体管,诺伊斯与基尔比发明的集成电路(Integrated Circuit),奠定了第三次产业革命的基础。可以说,肖克利的牛逼程度再怎么吹都不为过。
肖克利曾给将成为他第二任妻子的女友的信中这样写道:“很明显,我比其他人更聪明、更热心工作,也比大部分人了解人类。”这三件事中,他只说对了两件,错的是他对人的了解,可能也是因为他的傲慢专横,导致他跟其他贝尔实验室的大神相处并不融洽,也为后面“八叛徒”的出现埋下了伏笔。
1956年,肖克利决心离开贝尔实验室,在他一位土豪科学家朋友贝克曼(发明pH值测定法的人)的资助下,在加州创立了“肖克利半导体实验室”。肖克利依靠其声望,很快为他的实验室找到了一批聪明绝顶的人,这包括前面有提到的发明了集成电路的诺伊斯、提出摩尔定律的摩尔和风险投资巨头KPCB的创始人克莱纳等等。
按照正常的逻辑,拥有这么多大神级的人物,肖克利实验室应该会成为一个非常伟大的公司,实际上并没有。1956年底,当肖克利得了诺贝尔奖之后,他被到处邀请去做演讲,对公司业务越来越随意了。甚至对他的土豪朋友贝克曼也非常不尊重,更别说慕名而来为他工作的员工了。事实证明,肖克利既不是好的领导,也没有商业远见,公司的经营目标一变再变,以个人喜好而不是经营产品和工艺的角度去开展业务,公司成立了一年多,拿不出一件产品。所有人对肖克利都失望了。
第二年,肖克利手下的七个年轻人终于忍受不了他的专横独裁,更不愿意把生命中最富激情和创造力的青春浪费在肖克利的公司里,私底下打算集体“叛逃”,另起炉灶单干。在找到风险投资人阿瑟·洛克(Arthur Rock)和阿尔弗雷德·科伊尔(Alfred Coyle)后,发现他们缺少一位领袖,此时学识渊博、为人友善、而且魅力十足的诺伊斯自然就成为他们的首选,并劝说诺伊斯跟他们一起“叛逃”。
虽然诺伊斯非常崇拜肖克利,但应该也是受够了肖克利的专横独裁以及多次否决了他的合理建议,甚至使诺伊斯错失了一次获得诺贝尔奖的机会:早在1956年,诺伊斯就发现了半导体的隧道效应,但被肖克利否决了,第二年日本的江崎发表了类似研究成果而获得后来的诺贝尔奖,要不是肖克利,可能我们现在的隧道二极管就不是叫“江崎二极管”而是“诺伊斯二极管”了。对肖克利的心灰意冷和在其他七个“叛徒”的劝说下,诺伊斯决定跟他们一起出去单干了。
1957年9月18日(《纽约时报》称这一天为人类历史上10个重要的日子之一),“八叛徒”集体向肖克利提交了辞职报告,肖克利当时勃然大怒,斥责他们为“八叛徒”(Traitorous Eight),在他看来这种行为简直就是“欺师灭祖”啊。因为除了诺伊斯,其他人都是在他的指导下掌握了晶体管技术,如今他们居然还想要用这些技术去开一家制造晶体管的公司。
“八叛徒”在和肖克利摊牌后,很快就在洛克、科伊尔和费尔柴尔德家族那里获得了一笔138万美元的风险投资,成立了Fairchild半导体公司,就是当时著名的“仙童”。费尔柴尔德家族的那笔风险投资有个协议:就是作为回报条件,费尔柴尔德拥有对仙童的决策权,并有权在8年内以300万美金收购所有股份。这为后面“八叛徒”陆续叛逃又埋下了伏笔。
Traitorous Eight接下来的一切,比我们想象的都要顺利得多,仙童成立不到半年就开始盈利了,并且凭借其技术优势,成为了半导体行业的第二大巨头,另一个是德州仪器。那时候的仙童可谓人才兴旺,风光无限,诺伊斯等人发明的集成电路把仙童公司带入了它的黄金时代,同时,全球开始进入了集成电路时代。
在那个狂热的年代,谁都抵挡不住一个快速发展行业里创业机会的诱惑。从1959年开始,就陆续有人从仙童公司“叛逃”出去创业了,先是其总经理带领八名员工创办了半导体公司Rheem,再到“八叛徒”的拉斯特、霍尔尼和罗伯茨三人创办了Amelco,克莱纳出去搞起了风险投资公司KPCB......最后,“八叛徒”之首的诺伊斯和摩尔也带着安迪·格鲁夫离开了仙童创办了后来的英特尔。“八叛徒”走完后,仙童也开始没落了,原本属于它的黄金时代已不复存在,逃不了后来被卖来卖去的命运。正如吴军所说的:
虽然诺伊斯采用了非常宽容,并且符合信息时代管理理念的方式在运作仙童公司,但是他和伙伴们有一个根本性的问题无法解决,那就是企业所有权或员工股权问题,甚至连诺伊斯自己后来都不拥有仙童的股权了。在整个60年代,一方面诺伊斯等人在吸引新鲜血液加入仙童,加入到半导体行业中,另一方面仙童公司的老员工却不断地离职,先后创办了近40家半导体公司。市场上有了这么多竞争对手,仙童的衰落就只是一个时间问题了。
虽然仙童没有成为像IBM、GE、AT&T这样的“巨无霸”,但是他把他的种子撒遍了整个半导体行业,看到整个半导体行业都被他的子子孙孙控制着,这样也“死得其所”了。下面就是由仙童衍生出来的大大小小公司的关系图,有一个非常戏剧性的事件是,1969年硅谷的一次半导体峰会上,400多名参会者只有24名不是仙童的前雇员,简直惊呆了,大家齐聚一堂,其乐融融,无一不感谢老东家仙童为硅谷带来一片繁荣。
“八叛徒”的故事我只能转述到这里了,但类似这样的“叛徒”的故事一直在硅谷不断地演绎着,硅谷2.0、硅谷3.0,工业时代、后工业时代,信息时代、后信息时代,硅谷到处都有这种故事的影子,而且人家已经习以为常了,如果说硅谷的历史就是一群“叛徒”的“叛逆史”,那也不为过。
最后,我要送书啦。我这么“臭长”的文字,你能够看到这里绝对不容易。之前手抖在京东多下了一本《硅谷之谜》,我的转述肯定比不上吴军老师讲的精彩,所以我要把这本书送给你,如果你是第一个联系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