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姨娘趁愿
大观园里众人在雪后烤肉做诗,平儿烤肉时把镯子摘下来放到一边,过了一会儿再戴时,发现少了一只,当时人多,又有很多亲戚,凤姐担心是亲戚家的丫头偷了,声张起来大家都不好看,就没有让平儿追究。后来怡红院里的宋妈举报出来,是怡红院里的小丫头坠儿偷了去。
赵姨娘趁愿平儿跟麝月提起此事时,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那一年有个良儿偷玉,刚冷了一二年间,闲时还有人提起来趁愿;这会子又跑出一个偷金子的来了……”——冷了一二年的事情,还有人再提起来,为什么?趁愿。
是谁趁愿?趁了怎样的愿?怎么就趁愿了?趁愿之后会怎样?这些事情,都值得琢磨。
是谁趁愿?宝玉这边的丫头有了坏事,就趁了别人愿,这别人,显然就是想看宝玉不好的人,这样的人是谁,不用猜就知道,当然是赵姨娘。
趁了怎样的愿?趁了宝玉不好的愿。赵姨娘等人(包括贾环,以及所有跟贾环亲近并进而跟赵姨娘亲近的人)希望看到宝玉不好,或者,希望看到宝玉没有能把丫头管好,甚至,宝玉的丫头给宝玉使坏才好。所以,宝玉这边有一点不好,他们会有意地在程度和范围上扩大化,有些旧事,大家忘了,他们偏要再提起来说说。
怎么就趁愿了?这是因为,在赵姨娘等人的心里,如果没有了宝玉,贾政的所有财产,就都是贾环的了(虽然还有贾珠的儿子贾兰,但是,他还太小,没有形成明显的威胁),要是有宝玉在,宝玉是嫡出,比贾环年长,相貌文采又都比贾环强,什么好处都轮不到贾环的。
趁愿之后会怎样?趁愿之后,他们就会在贾政面前,在贾府中所有人的面前,攻击甚至诋毁宝玉,直到把他摧毁,这样,赵姨娘等人也就得逞了。
这就是为什么良儿偷玉的事已经过去了一两年,赵姨娘等人还会时不时地提起来说道说道,为的就是让大家别忘了那事,让大家都说宝玉管不了下了,进而说明宝玉能力不足,才华不足,甚至德行有亏等等。
说到底,这样的事情其实与宝玉无关,所以,在赵姨娘一再地说着那些事情时,大家心里对她十分不满,也都知道她的险恶用心,因而,在又有一些事情发生时,大家会瞒下来,不让她知道。
以赵姨娘的心胸与眼光,只能看到宝玉是贾环的障碍,完全不能意识到只有贾家这棵大树繁荣茂盛,大家才能都在树下乘凉。
与其说大家都偏向着宝玉,不如说大家都是从大局出发的,都想让贾家的所有人都有良好的前景,只有这样,才是对大家都有利的。
一个集体,总是那些为大局考虑的人才能得到更多人的认可与尊重,那种只为自己或小集团的利益考虑的人,虽然在一时或一事可以占尽便宜,最终,却不可能有好的下场。
人群中,却常有这样的人:只计较自己的得失,把算盘打得十分精准,让周围的人忍不住叹息:精明太过,哪里就是好事呢!——读者只知笑赵姨娘糊涂,谁又能看到别人也在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