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一样，我们都是有软肋的人
（文/泼妮娃）
在世事中沉浮太久，对静有了强烈的渴望。
什么是静呢？
静，就是听得见。听得见自己，听得见他人。
在自己近来读过的人中，有两个人深得这种静气的力量：阿根廷诗人豪尔赫·路易斯·博尔赫斯，美国旅行作家克里斯汀·金博尔。
博尔赫斯的静，源于智慧，更源于事实上的黑暗。他晚年失明后，就在一种模糊不清的时间的迷宫里体会地狱和天堂。
与其说灵魂寻找通向地狱或天堂之路，不如说灵魂把自己变成地狱或天堂。我已经八十岁了，每天晚上我都发现我有时活在幸福之中，也许这就是天堂；而有时我感到心情不畅，或许我们可以并不过分夸大地使用一个隐喻，称这为地狱。
天堂里有更多的愁苦。我相信这一点。我也希望如此。因为快乐毕竟是无法忍受的。我们会有片刻的快乐，但一种永恒的快乐却是无法想象的。
另一个人，克里斯汀·金博尔原来是环游世界的旅行作家，在一次采访中认识了农夫马克，被马克近乎原始的生活方式吸引，双双坠入爱河，通过十多年用心经营的爱瑟农场，终于实现一个共同的“耕食”生活理想：
我想要一个家，
有一间房子，有青草的气味，
有晾在绳子上的床单，
有一个在喷洒的水中跑过的孩子。
春来秋往，鸡鸭牛羊，果蔬和爱情，全部变成沾满泥土气息的文字汇入《耕种 食物 爱情》一书。
他们的静气，或空灵玄妙，或沉实可感，但都十分鲜活生动。
仔细体悟之余，我仍无法用语言清晰界定自己心中的“静”。
漫无目的地行走吧，在热烈的阳光下走过街，步入这所百年历史的南方名校，中大。两旁高大的行道树仿佛藏了无数只鸣蝉，声音此起彼伏，异常聒噪。
这些硬生生闯入耳朵的热热闹闹的蝉叫声，让人以为不小心误入了夏天。
南方的秋天，因此令人惊奇而眷恋。
漫步来到水边。时光凝滞，或者悄悄流转。
仿佛听见一切，又仿佛心中一片空白。
人生的苦难在于，谁也不能代替你活。
会不会上帝看我，就如我看水里的那条鱼？
它活，或者死掉，都是再自然不过而不动声色的事。
你活在一个池塘里，对你来说这已经是很大很大的世界，看不见边界，对上帝来说，它只是一个足球场大小的池塘。
它们成群结队地游动，嘴巴冒出水面，不知觉间就全都不见了。是沉到水里去了吧？
原来我在，我只是在水里，不在水面。
我太满了。在湖边倾倒自己。
焦虑、忧愁，对自己不满，愤懑，虚空，无助，虚弱，茫然，期待，欲望，它们填满我，像土填满一个坑，还不停上蹿下跳，企图压得更实，让我无法呼吸。
背靠着一棵椰树，闭上双眼，一阵风从湖面劲吹过来。
耳朵呼呼直响。
脸颊被流水一样冲过，有轻微的撞击感。
太奢侈了。如果这一刻就是命运的安排，命运就太奢侈而慷慨了。
命运是不用思考的。命运已经是命运。思考的命运还是命运。
我是草地上这朵不起眼的五瓣小黄花，不管我是不是足够小心，我都可能被命运的大脚踩到。怜惜我的人会陪我坐一阵，给我拍个特写，然后走开。或者终其一生，我都一个人生活在湖边直至枯萎。
然而我来过，我在湖边的柔风里伸展我的叶片和花瓣。偏斜的阳光也能照到身上，温暖舒适。
我一生都没有说过话，我听，风有时大声有时小声，那些高的树叶和鸟一起唱和。
白鹭偶尔过来，带着白色的翅膀和羽毛，短暂慰问这里的空气，然后飞远。
这一天上午，与友人一次激荡而充满智慧的闲谈赋予我很多能量，自己也仿佛被击穿，变成一个空洞。
漫步着，竟然对余下的时光不知所措。
接着，我坐在这里任由时光飞逝。
再任由饥肠辘辘，胃部轻微的灼烧感让人得以存在，仿佛很久都不知道饥饿是什么滋味。
随身带着克里斯汀.金博尔的书，读她的文字，却能明显感觉到她说到的一切都让我疲惫。
感受着字里行间的美好，也浸泡着浓烈的虚弱的气味。
空旷的广场传来一阵阵枯燥的鸟鸣，更为这道菜添加了一种让人难以下咽的酱汁。
我不敢说出我真实的感受，我害怕这种情绪的侵袭。有时兴高采烈，有时情绪低落。
这就是博尔赫斯所说的天堂与地狱吗？
或许生命本身就是一种情绪，只是波浪起伏的虚无的曲线。
人不该过多独处，否则会无限虚无。
在寻找力量的时候，你是虚弱的。
你在寻找力量。
不能忍受疏离，渴求更多亲密。
这也让人变得虚弱。
然而，我毕竟从那些事件的枪林弹雨里活过来，走到今天，我已经把心里承受能力的极限推高。
后来任何事对我来说，都已经不再是无法承受的苦痛。
我得跟你说，我的韧性就是这么来的。有时候我怀疑它的存在，但它一直都在。
在《耕种 食物 爱情》中，克里斯汀·金博尔写完夏天丰收的农场生活后，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来了这样一段对话：
问：为什么务农就像谈恋爱一样呢？
答：因为你耕种不一定得到收获。不不不，这是在说谎。你如何去耕种、培土、施肥、收割、贮藏，就会得到什么样的收获。
就像某种隐喻，就这样突兀地插入生活中。
这何其相似。或许我们都是农夫，耕种着自己的生命，最后有无收获，或者将收获什么，都不由我们说了算。但这仍然是我们的使命，美好又苦痛。
写在最后
静，即听见。
图文：泼妮娃（ponew） 趣读旅行原创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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