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铁千元征文|《川岛芳子》——一个没有选择的女间谍
文|顾望明月 参赛编号:675
寸铁千元征文|《川岛芳子》——一个没有选择的女间谍“我欣赏这种有能耐在历史上留下名字的女人,不管她是以何种名义留下名字。”
《川岛芳子》是根据李碧华的小说《满洲国妖艳——川岛芳子》改编的一部电影。历史上的川岛芳子曾留下无数传说,但逃不开的是时代对她的审判——勾结侵略者的汉奸。到了小说和电影里,读者和观众需要的不再是一板一眼的科普历史,他们需要的是看导演如何用自己的手法重现不一样的精彩。
四十一年的人生想要浓缩进一百分钟里是困难的也是不合理的,所以这部电影没能做到全面深入地展现川岛芳子作为一个女间谍的传奇之路,而是将重点放在了描绘她作为女性的内心情感上。
这位因特定年代和背景而产生的政治牺牲品,会让你在不知不觉中忘记她曾是一个可怕的女间谍,而让你感叹是时代和命运剥夺了一个女人平凡的权利。
影片以川岛芳子被捕开始,以对她的审判而结束,采用插叙的手法回顾了她从一个女孩成长为女间谍的曲折之路。
从身穿和服的小格格眼泪汪汪地说“我不是日本人,我是中国人”,到少女初长成时机警地回答同学“我的故乡在我妈妈的肚子里”,再到她自嘲地感谢云开骂她是汉奸,至少他还承认她是中国人。而到了最后的审判台上,她一边吐着烟圈一边掩饰内心的不安和挣扎,充满讽刺地说出:“我没有资格做汉奸,我不是中国人,我是日本人。”历经世事的川岛芳子完成了她一生的角色转变。
她不想当日本人必须当,她想爱国不让爱;她不愿结婚时必须结,她渴望爱人时却早已失去了爱的资格;当她狠下心要依靠日本人的力量复国时,又被定义为了汉奸。
从来就不是她选择怎样的人生,而是这样的人生选择了她。
寸铁千元征文|《川岛芳子》——一个没有选择的女间谍1913年,北平,满清皇朝被推翻两年后的肃亲王家中,一位父亲正在将复国大任落于一个年仅六岁的女孩身上。身为没落皇家的格格,她没得选择。冷漠地交代完所有事情,“你可以走了”便是这对父女最后的离别话语。
“浪速兄,将小玩具献上,望君珍爱。”从此,爱新觉罗·显玗有了新的身份和名字——日本浪人的养女川岛芳子,一个日后搅弄风云、沦为政治玩物的女人。
1922年,松本(日本),剑术场上勇夺第一的芳子初露锋芒,剑术场外等待她的却是远在异国他乡的亲生父母离世的消息。他们最后留给这个女孩的不是父母对子女的无尽牵挂,而是要她复兴大清帝国的重任。
1924年,闯入观众眼帘的是一位身着马术装与初恋情人策马扬鞭、有着娇憨可爱模样的少女。家门口甜蜜不舍的告别,霸道地将大福饼塞进恋人口中,开心地说要做他的好女人。这也许是芳子一生中最幸福也是唯一幸福的时光。
寸铁千元征文|《川岛芳子》——一个没有选择的女间谍当她拉开那扇门,等待她的是一屋子“政治家”们打量玩物的眼睛,在他们看来,这个女人不过是一件为政治服务的工具。芳子短暂的幸福感快速地消退,她恭敬地行礼,却不知自己的命运从这里开始有了转折。
那一夜,她被夺走了女人最为重要的贞操,也做出了她人生第一个重大的决定——为了促进满蒙独立,嫁给蒙古王子。倔强骄傲的芳子觉得亏欠了初恋情人,便用腹部的一颗子弹葬送他们的爱情。
从拍下少女诀别照到剪了一个男式分头,再到以死相逼结扎输卵管,川岛芳子在外形和生理上都清算了她作为女性的特质,想要借此抛弃她的软弱。她是一个女人,但也要是一个强者,哪怕注定了逃不开复国这盘棋,她也要做一个下棋的人,而不是一颗任人摆布的棋子。
1927年,川岛芳子同蒙古王子在旅顺结婚,婚纱照上的她满目冷淡。对于她来说,这不是一个女人最幸福的时刻,这只是她复兴大清不得不走的一步棋。
三年后,芳子甩了那个无权无势的蒙古王子,孤身一人回到日本。此时的她已然褪去年少时的稚气,变得成熟,也有了女人特有的魅力。她轻吐烟圈,不屑地看着那个曾经玷污自己的男人,嘲笑道:“你老了,而我还有大把的时间。”她的目光坚定地望向远处,誓要做一番大事的样子。
1930年,上海,初来乍到的芳子在雪地里邂逅了一个叫云开的男人,这个莽撞热心的年轻人送给芳子一句话:“守得云开见月明。”这句话,让孤身一人的芳子感到一丝温暖,也给了她走下去的勇气。
明亮的灯光,漂亮的滑步,优雅的舞姿,伴随着音乐的结束,新一代华尔兹皇后诞生了,她就是男装丽人——川岛芳子小姐。崭露头角的她借此机会攀附上了司令宇野俊吉,凭借着妖艳的外表和聪明的头脑,她正式走上了追逐权力、复兴大清的道路。
1931年,日军发动侵华事变,暗中密谋拥立爱新觉罗·溥仪以建立傀儡政权。为完成建国,必须要把皇后从天津偷运到长春。芳子自然不会错失这个机会。她巧妙施计,成功地将皇后运出天津,为创建满洲国立下“汗马功劳”,也获得了她渴求已久的荣誉——满洲国安国军总司令。
寸铁千元征文|《川岛芳子》——一个没有选择的女间谍在众人面前高傲不可一世的她,到底还是抛不掉女人骨子里的柔软。与初恋情人的重逢、与云开的偶遇,将川岛芳子深陷政治漩涡和游走于“政治家”与“女人”之间的矛盾和冲突不留余地地展现在观众面前:
妖艳狠厉、刚烈倔强、接受命运的同时也在反抗命运的安排。
身处那样的时代,从小被落以重任、被植入军国主义的教育思想,她早就没了选择的权力。一步一步被推着前行,她再也回不到那个纯真的少女,也不再是那个能为男人做大福饼的好女人。
历史的年轮滚滚向前,见证了川岛芳子的坎坷和得意,也将她推向了无法回头的境地。
1940年,这位曾经权柄炙手的金碧辉司令终于失去了利用价值,日本人准备放弃这枚棋子,宇野便派山家亨去杀掉芳子。曾经的初恋情人再见时已是各怀心思,虽然知道彼此的目的但双方都迟迟没有下手。毕竟是深爱过的人,究竟该何去何从,只能寄托于求神问乩。
1945年,日本战败,针对战犯的审判逐一开始。川岛芳子在一个黑夜走入了监狱,等待她的有两种罪名:若是日本人,则按战犯处置,遣送回日本;若是中国人,则以汉奸论处,判以死刑或无期徒刑。
寸铁千元征文|《川岛芳子》——一个没有选择的女间谍日本人还是中国人,这个她纠结一生的问题,最终成了决定她生死的关键。想做中国人时逼她成为日本人,想要日本人的身份时,才发现日本人从未承认过她。
从出生时尊贵的大清格格,到春风得意的日本金碧辉司令,再到如今的阶下囚,一路自己走来,却一切都不由她控制。就像影片主题曲中唱的:“当中有没有自愿,还是没挑选”。
她的出身和身份在那样的年代注定是时代的牺牲者,她玩弄别人,也被别人玩弄;她有鸿鹄之志,敢与生活作斗争,却终究敌不过历史的洪流。
川岛芳子的一生如同烟火,灿烂妖艳时众人围观,星火黯淡时人走茶凉。但人生在世即使过客,也会记起曾有某个路人对她好。
影片的最后,云开借故去监狱里看望芳子。她惊慌地关上牢门,拿出床底下的脸盆,小心翼翼地洗脸,然后认真地用墙上的石灰抹白皮肤,用干了的红纸擦上口红。
当云开看着她的时候,她说:“不要看我的脸,我很丑”;当云开不忍看她的时候,她又失落地问:“我很丑吗,你不敢看我?”在众人面前高傲不可一世的金司令,面对心仪的男人时也不过是个女人罢了。
枪决的时刻终于来临,听着数落自己的种种罪名她的嘴角仍然放肆地上扬;直到子弹上膛,她才变得惊恐、抽搐,挣扎无效后又缓和下来,惨淡地笑着。
枪声响起,里面的子弹到底是空还是实,川岛芳子究竟有没有死?开放式的结局,在尊重历史的前提下也留给观众想象的空间。但无论她是死是活,随着她的倒下,川岛芳子这个传奇的女间谍终归是退出了历史的舞台。
寸铁千元征文|《川岛芳子》——一个没有选择的女间谍观影过程中,眼眶不知不觉湿了好几次,为故事的内容,也为演员精湛的演技,尤其是饰演川岛芳子的梅艳芳无可挑剔。
攀附男人时美艳妖娆,军事政治上冷艳强势,面对爱情时又难掩她的卑微之情。她在法庭上极力辩白的丑恶嘴脸惹人厌恶,但她狂妄下极力掩藏的不安和无助又让人心生怜悯。
从审判席上的嚣张狡辩到证据确凿时的心灰意冷,从逼迫云开博她开心到最后监狱里死命打扮自己的心酸,还有临刑前从嘲笑到恐惧再到看破,梅艳芳饰演的川岛芳子都让人爱恨难以自拔。
影片的不足之处在于有些地方没有交代清楚,可能会让不了解川岛芳子的观众看得云里雾里。比如突然闪现的少女照,比如成为东兴酒楼老板的目的,最大的疑问是山家亨放弃刺杀任务将芳子送回日本,为何她又会在中国被捕。这些可能跟不完整的剪辑有关,传说有三个小时的版本,但我看的也只是110分钟版。
无论是史书还是电影,都无法还原真实的历史,在这一百多分钟里,我们能看到的是一个战争年代的女间谍逐渐被退化回了一个女人。她的出身和她的无从选择,她的刚烈和她的挣扎,她对爱情的短暂憧憬和对权利的追逐沉迷,她的一生坎坷曲折可悲可叹。
寸铁千元征文|《川岛芳子》——一个没有选择的女间谍纵然她是历史的罪人,但站在一个满清格格的角度来看,她的行为似乎又不是十恶不赦。她自小被赋予的使命就是拯救她的家族复辟大清王朝,她成长在日本,接受的也是日本教育,就连她的初恋也是一个日本人。或许她真的“不配”做汉奸,只能算是一个战犯,一个没有李香兰那般“幸运”的战犯。
历史总是由胜者书写,即使最后的结局是失败,我对川岛芳子这个人物更多的也不是同情,而是感叹和敬佩。
她是那个年代的催生品,也是一个时代的牺牲品。但作为一名女子,她敢于背负巨大的责任,有不输男人的气魄和胆识,她将短暂坎坷的一生走得轰轰烈烈,成功地完成了历史赋予她的这个角色。
音乐响起,电影落幕,是非对错留与他人说。
影片主题曲——《路始终告一段落》 ——梅艳芳
漫长路每多回旋
人如尘转圈
当中有没有自愿
还是没挑选
漫长路有风和尘
醉和变甜与酸
虽说路始终告一段
谁能为往事留恋
今天风中一个人
回头望一生弯弯曲曲的路
心里面微酸
但也是仍觉暖
曾共他可碰到
兜兜转转追与寻
才明白心里有让我躺的路
谁在过往同行
今天我再碰到
人在世即使过客
永记起某路人对我好
ps:怀着复杂又忐忑的心情写下这篇文章,感觉写这样的人物会被批判为不爱国。但是非功过的评定往往只是因为所处的立场不同。我们可以自由地选择怎样的人生,也不过是因为我们幸运地生在了和平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