耐住寂寞——《明夷待访录》讲稿
黄宗羲五十岁了。夜深人静,在自己的书房里,他突然感到种种的情绪。也许我们会想他在感叹五十知天命。但我认为他更多地在想五十曰艾,服官政。现代人五十岁在想什么?我觉得大概在想怎么赚钱和花钱吧。在此我有先讲《论语 为政》和《礼记 曲礼》里对人生规划的表达不同处,前者重感悟,而且是圣人的感悟。后者重操作,面对是普通读书人。《论语》说,吾十有五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礼记》说十年曰幼,学;二十曰弱,冠;三十曰壮,有室;四十曰强,而仕;五十曰艾,服官政;六十曰耆,指使;七十曰老,而传;八十九十曰耄;百年曰期,颐。现代人有时候感叹不惑之年了,其实少了十五志于学和三十而立的两个前提,为什么感叹呢?因为还是惑的。我们从小学习,但很多都是非主动的,“志于学”,是一个完全主动的活动。就我本人而言,我在之前的学习基本上都是为了工作或者一些需要。而立“立”有很多解读,我赞同解读为“位”。“不患无位,患所以立”,理解成“不患无立,患所以立”。并不是说立足在哪里,在哪里工作和生活。而是想清楚为什么工作,生活。如果需要知天命,那就更难了。所以《论语》是一个很高的标准。《礼记》更加应该普及。黄宗羲本人我个人认为是完全达到论语的标准的,但这个晚上他有点犹豫了。
他回忆了十年前,四十岁的时候,写作《留书》八篇,曾写道:“吾之言非一人之私信也,后之人苟有因吾言而行之者,又何异乎吾之自行其言乎?”三十五的时候,李自成攻破北京,随后清军入关。黄宗羲跟踪南明福王跟清政府对抗,朝不保夕,但还有一丝希望。他写下这些书不是私言,我觉得有两个含义,一个是传承,这是历代圣贤之言在一再验证历史。第二个不是为了私利或者私欲。是为了天下福祉,为了传道。十年后,形势已经无力回天了,南明政权已经毫无希望了,清政府已经统治十五年。知天命可能达到了,服官政他肯定没有希望了。只能通过著书立说,教育子弟来实现自己的理想了。
前五十年他做了很多事情,从学大儒刘宗周(刘老师是于王阳明同名的大师湛若水再传弟子),锥杀害死自己父亲的官员(他父亲被魏忠贤一党害死,后来冤案陈雪,他在公堂和牢房里,跟侠客一样,为父报仇,用藏在衣袖里的锥杀死了狱卒,伤了有罪官员,史书记载是满面是血),指挥军队跟随南明政权战斗。作为读书人,侠客,积极参政议政,并且记载曾经去日本借兵。他做这些事情从来没有后悔过,在他所有的著作里都没有任何的后悔,因为他志于学,三十而立了。他突然有了知天命的感觉,历史已经无法改变,但未来可以啊!君臣的的使命和关系,臣与臣之见的关系,法律和人情的关系,军事,经济,教育等是不是都可以改进呢?他完全实行了心学里的知行合一。当今人对知行合一的误解显然是行大于知了。“知是行之始,行是知之成”,无知之行只是鲁莽。黄宗羲这本书是实践性很强的一本书,但同时也是一本论证严密的思想巨著。
我主张任何人都无法替代自己看书,因此我只谈我对本书的几点感悟,欢迎同好看完此书后随时交流。
第一 题目。有一些争议。有一些人认为这是黄宗羲给自己留退路的。特别是一些跟他一起反清的同志们,若从书名确实有这样的误解。但从书的内容和结果上,显然都不是这样的。黄宗羲几次拒绝康熙皇帝的邀请,从未为清政府直接服务过。但确实允许自己的子弟参政,比如撰写《明史》。在其内容里讲了君王的职责,有民主制度的启蒙含义,皇帝们是不会喜欢的。
第二 论者谓有治人无治法/吾以谓有治法而后有治人。前面是荀子的说法,“有乱君,无乱国;有治人,无治法”。后面一种是黄宗羲的看法。这里没有对荀子不敬的意思,只是总结明代失败教训。我以为是对一句话的精准打击,即“祖法”,后代君主很少敢于更改先王之法。一些小人就用这种借口为非作歹。法如果是为私利而立,本来就不合法,那就就要改变。期待有德之人出现,但没有一个宽松的法律包容的环境,怎么可能呢?
第三 学校,所以善养士也。公其是非于学校。/ 天下之是非一出于朝廷。 学校是培养人才是最大的来源,天下之是非怎么能出于朝廷而不出于学校呢?
第四 质变文易,文变质难,喜质而恶文,人之常情。/中国之人喜文而恶质 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 在现代的理解很多,我个人的体会质接近直觉和本我,第一反应,文原意礼乐教化,现在理解成文化之人,文明之人,超我之人。文质之变可以用于大历史,也可以用于日常生活。黄公在强调不要被本性恶的一面驱动,用文化来激发善的一面这是一种共识。
第五 取材。 宽进严用。
最后总结下,我提供了很多背景知识,但书的内容介绍不多。因为我可以复述以便黄公的一个完美的论证过程,但没人可以替代自己去了解,认同甚至批判,这是一个愉悦,我不愿意剥夺。人生很多时候只是选择题,希望这本书提供了一个重要选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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