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味巧克力-第三章 悲欢
空气闷闷的，没有一丝风。烈日当空，温度高得吓人。
“方顾雨，你来回答一下B卷第三题。”英语老师瞪大了眼，嘴角抽动道。
方顾雨抹抹嘴角的口水，迷迷糊糊的，拖长了声音说:“老师，我不知道。”
“下课立刻马上到办公室找我！迟一秒也不行！”“老姑婆”的嘴脸拧成一团，火气大到极点。
顿时有人倒吸一口凉气，在寂静的课堂上显得那么突兀。“老姑婆”斜眼看他。那家伙装出一副没看到的表情，尴尬地傻笑。
“顾雨，放学后一起去打篮球。”隔了老远就有人招呼道。
“好好好。”顾雨一脸不耐烦。他刚从办公室出来。老姑婆又训他了，什么不学无术、街头混混的头衔通通扣上。顾雨也懒得跟她争辩，不然可有的好受。
篮球场上，顾雨一会儿突破，一会儿后仰投篮……
黄昏的光渐渐变暗，流云层层叠布，丝丝带带中偶然间出落几缕不安分的流线。
“我回来了。”顾雨把书包一丢，径直走到厨房。
“今天又是西红柿炒蛋饭啊？不能换换么？老妈！”顾雨嘴角抽动。
“你就凑合着吃吧，明天给你包韭菜馅饺子。”
“你昨天才说过！”
顾雨的老妈整天就光顾着摆弄她那破电脑，敲敲打打的不知道干些什么。顾雨问过她，她压根就不说明白。一次顾雨不依不饶地追问她，结果还被骂。从此他就不再过问她的事情了。他俩的关系也越来越疏远。有时候竟疏远得不像是母子，更像是陌生人。
至于他的老爸，除了那年小学毕业典礼出现过外，其他时间都是无人待机状态。找他，笑话，FBI都休想找到他。
生活在这样的家庭，顾雨基本上只能选择自力更生了。幸亏这小子聪明，拾掇拾掇老爸提前留下的“遗产”——一辆九十年代的摩托车，跑去给人组织一项活动。车破是破了点，还别说，挺有时髦味儿的。据老爸吹牛皮打的大炮，老爸那家伙，当年可是号称利生街情圣的大人物啊。据说那时还流传了关于他猎艳事迹的一首绝句呢。
孤城花落
繁花似锦雪飘颜，
孤城遥望徒空弦。
云集漪澜比若仙，
猗欤休哉献君滟
结局却是他在三年后隐退于江湖，从此销声匿迹，无从查证。当然这后话还是从隔壁三大姑的外甥女说起的，她当时也是迷恋他老爸的芸芸众妹之一。为此还作诗一首以纪念那段惊天地泣鬼神的绝世之恋。（虽然从未开始过。）
望，衷许终许
枝间残月，莺鸣花江，一袭孤装江影，玉面红妆，一垄菁菁碧草，指间浸染殇。星斗帘下羞，依人伊人现，嫣然焉然颜。自顾镜中月，莫问此翩跹，风度几回首，望君今生今世尔再顾，长倾城下泥作屋。
这些花边新闻看上去很厉害的样子，但，掩盖不了一个事实——都说爸爸是儿子的偶像，更是儿子的领路者，而没有爸爸的童年是不幸的。
顾雨纵然坚强如铁，倘若爸爸能在身边的话，是不是会不一样？这样的自问也是司空见惯，表面坚强，内心实则脆弱不堪。
“大雨，你给我滚出来！”
“什么事啊？‘啐’！”
早晨的阳光果然有特殊的力量，和煦的暖融入身体，顿感精神一震，于是老妈就有了骂人的力量。
“昨晚你又搞什么啊。你看看，地上的冰淇淋是怎么回事？”妈妈叉着腰，像要吞了他一样。
“不是我干的。你去问妹妹吧。我要回去睡觉了。”他睡眼朦胧，摇拨浪鼓似地摇头。
“行啊，有出息啦？！我倒要看看你逃不逃得过我的法眼！”
睡了一会儿后，他猛然惊醒，今天还要上学呢！靠靠靠，要迟到了，快快快。
书本上“沙沙沙”的声音此起彼伏。一会停停，一会传出脚踏地的声音。
“哇靠，你小子又要去参加比赛！我不管，得了第几名都要请我吃饭。”旁边的大壮拍拍他的肩膀。一副无赖流氓的嘴脸。
“行行行，有钱一切好说。”
几天后，舞台之上。“现在我宣布，第三届校园诗歌大赛正式开始！”一大腹便便的领导吃力喊道。
“首先登场的是来自星星中学的陈凯宇，陈凯宇在上届大赛获得第三名，他的诗歌以磅礴大气著称，山河天穹无不入收……”主持人吧啦吧啦的说了一大堆。许久了还不进入主题。台下有人起哄了，大嘴说的不错啊。再来！
“啧啧啧，接下来出场的这位小朋友更加厉害啊。他是来自红河中学的顾雨！”临尾故意拖长声音，全场却没有一声欢呼，一片沉寂。谁叫他蝉联了三届冠军啊！还一直高调做人？那高高在上的模样看着就恶心。羡慕嫉妒恨也好，不屑也罢，情况明了。顾雨嘴角咧了一笑，把主持人手里的麦克风抢过来。跳上演讲台，俯视全场，许久了才开口：“冠军在这里”一字一句从口中挤出来，诡谲的表情，配上充满魔性的笑声，让人感觉十分诡异。
今年的主题是故人离别，首先由一号选手出场。规则的限制是每位选手有3分钟的构思时间。三分钟后必须把构思好的诗句写在宣纸上。选手的字体对于评委的评分也很重要，字体漂亮的话总是能让评委有愉悦的感受，这样的话自然可以得高分…………
经过前三轮激烈的角逐，进入决赛的选手分别为陈凯宇、方顾雨、赵一冰、刘方心。四位选手将进行两轮角逐。最终淘汰两位选手。最终决赛决出冠亚军，而后还会进行角逐殿军的附加比赛。总之一句话，诗歌大赛的宗旨就是交流学习为主，比赛角逐为辅。比试间提高自己，充实自己。好啦，废话不多说。抽签结果出来后开始比赛吧。第一组对阵的是陈凯宇、赵一冰。
陈凯宇所出的题目是抚柳。好的，凯宇同学已经把诗写好了。速度很快嘛。我们来欣赏欣赏。
晨起迎光暮送灰，
炊烟十色椎心垂。
如许多得夜光杯，
朝朝暮暮等君归。
真是一首好诗啊。全诗没有一字一句涉及柳字却写出了柳随风飘扬的感觉，更是蕴含了无穷的意境。不愧是前一届的第三名啊。
评委给出48的高分，接近满分！
场上风云涌动，而顾雨却躲在角落里不知道在干什么，对比赛似乎丝毫不在意。
时间一分一秒飞走，最后出场的顾雨终于来到舞台中央。
压轴出场的是我们的卫冕冠军——顾雨同学！全场自然一片静默，连鼓掌的人都没有。
顾雨笑笑，拿起毛笔挥毫写下几个大字，不是诗，不是提前的庆祝词，而是赤裸裸的嘲笑。
场边观战的观众鸦雀无声，其他三位选手睁大着眼睛。
衣袂飘飘，凌步翩跹——日盼夜盼等君归
不知天上宫阙几何许，上欲勇决翩然厌。星斗落叶与孤决，冰质兰心且暂吟。幽邃会连生杀恋，俯身易拾沾瑰烟。柳眉玉霞谁最牵？衣袂飘飘撒云烟。凌步翩跹几回眸，穹天之下垂人望。万里盼君几成贤，月华流照久成眠。
果不其然，顾雨又又又赢了，没错，第一届到现在，他一直是赢家。
末了依然狂笑，摊摊手一脸无奈。“放心，明年我毕业，你们有机会的。”狂妄至此，世间少有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