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

刷抖音时，看到发小发在抖音里的视频，她面色凝重，走上家里小楼房的楼梯，而她身后的院落里，已经杂草丛生…她的视频底下写着，“妈，我回来了……”反复看着视频，我不禁黯然神伤，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

故乡，是出嫁的女儿再也回不去的家。再回去，看看，转转，回忆，留恋……而那个地方，你再也不会是它的主人。

发小的母亲是村里名副其实的美女，且能歌善舞，心灵手巧。不知什么缘故，嫁给了老实憨厚的发小父亲。她母亲家里家外的操持，好在有一个早早懂事的哥哥给母亲做帮手，加上那几年家乡发展经济作物，种苹果，没几年，发小家就和为数不多的乡亲一起盖起了小二楼。

记得小时候，我们常常在发小视频中的楼梯上跑来跑去，暑假在她楼上的小床上说悄悄话，嬉笑打闹。后来，我远走求学，她早早嫁人，见面用年算，见了也是匆匆寒暄几句，又匆匆离开。

后来，我一次回乡听人说，她哥哥嫂子有了孩子重新盖了房子单过，她患有癫痫的姐姐受尽乡亲的欺凌后病情发作离世，弟弟憨厚老实，受人教唆获罪入狱，妈妈因为胃癌晚期也去世了，不久后无人照料的父亲也在孤苦无依中去世。一个家，就变成这样荒草丛生了。小楼，或许还在风雨飘摇中等着她弟弟回来吧。而她，是远嫁的女儿，她有自己的归宿与家，有自己年幼的孩子需要照料，有自己家的光景要过，有自己操持不完的家务事…面对这些她无法抵挡的变故无常，她只有接受，只有承受，却有多少的力不从心与无可奈何。

莫名的凄然笼罩了我。我们都是嫁出去的女儿。记得刚结婚后有一次回乡，一位热情的老乡远远的打招呼，说“你来了”，我马上反驳，“我是回来了”。仔细想想，差一个字呀，可是意思和味道彻底的变了。来了，我就是客人了。回来了，这里还是我的家啊！

多少年了，妈妈也从来没有让我感觉到自己成了客人，每次回去总是往我的车里塞满各种新鲜果蔬莹莹，弟弟一家远在他乡工作生活，这些年家里都是我操心照顾。直到今年爷爷离世，远在他乡的弟弟回来半个月奔丧，妈妈的一些行为举止让我隐隐的感觉到女儿还是女儿，终有一天，在娘家就成了客人，不管你承认不承认。

很多次回城的路上，看着眼前熟悉的景物渐去渐远，每一次的黯然神伤。故乡，这个曾经生过自己，养过自己的地方，曾经那么亲切的一切的一切，曾经见证过自己童年所有喜怒哀乐的地方，曾经承载着自己所有梦想的地方，曾经接纳自己所有恣意妄为的地方，终究，在岁月的烟尘中渐去渐远。女儿，终究会成为那个在娘家是客人，在婆家是外人的人。

揉搓着屏幕上的文字，我转过头看着在我身后嘻笑打闹的两个女儿，竟有一种想把她们拥在怀里的冲动。我不会让她们有我这样的情愫，有我的地方永远是她们可以恣意妄为的地方。有一天，我不在了，她们也可以成为彼此的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