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宅遇上非宅（9）

        他终于还是决定跨出这一步，就像老妹说的，人生苦短，就今朝有酒今朝醉，也不是什么坏事的。他给杨亦打电话，问她中午可不可以一起吃饭，杨亦自然是高兴地答应了。

       开车去餐厅的路上，他路过一间花店。店名的位置是空白，他觉得很有个性，就顺手买了一束，结账的时候问老板为什么这样，老板爽朗一笑：“人的一生要给这么多人买花，说什么‘唯一的爱’、‘珍贵的你’都太俗套了，还是活得现实点......小伙子，借个火。”就和陌生人一起抽支烟，也不扯什么别的，一支烟的功夫，花就给包装好了，如果一切都这么简单该多好，他默默地想着。

       从家里到黄浦江边的距离也没有很远，但他总是期望或许红灯多点好吧，再停留停留，最后再逃避一下，哪怕就这一会。

      他太害怕未知了，尤其是感情上的扑朔迷离。不管过去多久，一想到要谈恋爱了，还是像20出头的时候那样惶恐不安。

      他还是到的早了些，提前把花交给waiter，在预定好的位置坐下。

      黄浦江边的景色不管什么时候都显得恰到好处，哪怕是入了秋，花凋叶零，还是别有一番风味。最让人舒服的还是，不管什么样心态，什么样的目的，往江边一坐，好像就什么都释然了。

       一只灵巧的手俏皮地拍了一下他的肩，回过头，杨亦精致的模样就出现在了他眼前。杨亦盛装打扮的样子他第一次见，倒把他吓一跳：“怎么......穿这么隆重？”他打量这黑色的长裙，蕾丝交叠着，腰间别一根红色的细带，倒有几分蒋磬性感的风格。“你......你不喜欢吗？”杨亦有些尴尬，“其实是特别问了，瑶瑶的，她说，你喜欢性感的我就......哎都怪这个臭丫头，耍我！！！看我回去要她好看！！！”她微微恼怒的样子倒是有几分可爱，他忍不住笑了，手顺着就摸了她的头。

       酒水单呈上来，问她喝什么，她说平常不太喝酒，要他建议。“喝点鸡尾酒吧不然，甜甜的。”他随手点了最热销的鸡尾酒给她，又给自己点了一瓶拉菲。前菜一份凯撒，正餐两份台塑，烤面包片也是没少的，甜点要了布朗尼。他熟练地做着这件和蒋磬一起做了千百遍的事情，甚至都没问她想吃点什么。小姑娘在对面自然看出来了，只是低着头也没说话。

       “霍齐哥，你来很多次了吗，这家店？”“也没有，都是和同事来的。”男人圆滑的惯性。呵，和同事来喝Lafite吃台塑，怕是钱多了烧得慌吧？再说了，天天在家赶稿画漫画，哪来那么多同事。见她表情不对，他顺口递个话题：“你平常喜欢干什么？除了，来我们家做菜以外。”“谁说我喜欢来你家给你做菜了。”她又好气又好笑，身边又没什么可甩的，就使劲往他怀里扔了包纸，不轻不重的，显得她格外幼稚。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他心里笑着，好像换个人，也没那么糟糕哦。

       牛排上来了，她笨拙地坐在对面切。这么锋利的刀，在她手里倒像是没开刃一样。如果是蒋磬，早就优雅地开始吃了。“多久没吃西餐了？”“没男朋友，和谁吃这么贵的牛排？”“瑶瑶啊，早说你想吃，我让瑶瑶陪你吃。”他不放过任何一个打趣她的机会。“为什么不是你陪我？”“因为......我不喜欢吃牛排。今天是为了陪你，才来的。”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行了，陪蒋磬姐肯定来了很多次！还说......”“胡说，小孩子就是喜欢胡思乱想。”说着已经把自己切好的牛排和她的“残羹”换好了。“多吃点，23岁，还有成长的空间，不像我一把年纪了，咳咳咳......”他装几声老人咳。“是，霍爷爷，明年生日，晚辈给您定个寿桃蛋糕。”说着毫不客气地把霍齐盘里的几块烤土豆全顺到了自己盘里。

       他真是没想到第一顿正式以这样的身份一起吃的饭竟是这样有趣，就像是自己一直住在田垄山间，“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习惯了一个人的世外桃源生活，突然被打乱了节奏。但这样的喧嚣，又不让自己觉得讨厌，反倒是觉得有生趣。可能好久他都没这样过生活，只是机械地在生存，也是时隔多年了，他没有再一个人寂寞的，脑海里只有蒋磬可念不可及的身影。

        他们就像认识许久的老友一样，自然地坐下来畅谈。好像只是一层身份而已，改变了什么，又像什么也没改变一样。若硬要说改变了，大概是他终于有那份心思，好好规整地坐下来，听听她细腻的习惯：喜欢吃草莓和黄桃，沙拉酱只喜欢千岛，有一颗练马甲线的心却没能坚持，喜欢唱歌，喜欢旅行，喜欢可爱的东西，喜欢拍各种搞笑的照片，渴望一个可靠踏实的肩膀，很爱很爱他。

       他淡淡地笑着，下午的暖阳洒在落地窗上，映照出的杨亦灵动的神情，甚是可人。妖娆的玫瑰准时呈上，他轻轻递到杨亦手里，轻声道：“杨小姐，余生请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