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治·桑塔亚纳之宗教中的理性
乔治·桑塔亚纳之宗教中的理性
圣佩甫这样评论他的同胞:即使很长一段时间不做基督徒,他们也会继续做天主教徒。
勒南、法朗士、桑塔亚纳也如此分析。
桑塔亚纳热爱天主教,就像男人对欺骗过他的女人仍痴心不改一样——“尽管我知道她在说谎,我仍然相信她”。
他为自己失去的信仰悲伤,他那失去的信仰是“一个辉煌灿烂的错误”,与生命本身相比,“这样的错误更符合灵魂的冲动”。
在牛津的一次古老仪式中,他如此描述自己:
流亡的我,
既远离了狂风呼啸的荒野,
在那里,瓜达拉纳高耸着它紫色的山巅,
又远离了精神的王国,
它是至善的温柔之乡,是一切希望的归宿。
正是凭借这种神秘的爱、这种坚定不移的怀疑,桑塔亚纳奠定了《宗教中的理性》一书的崇高地位。
这部著作的字里行间不仅透露出作者一如既往的怀疑态度,还充满了温柔的悲伤;此外,在天主教的优美中,桑塔亚纳找到了热爱它的充足理由。
确实,桑塔亚纳嘲笑“传统正教,因为根据传统正教,宇宙不但因人类或人类精神而存在,而且宇宙因此是善的",但是他也鄙视“年轻的智者和迂腐老朽的讽刺家所谓的启蒙和教化,他们搔首弄姿,自以为发现了科学不适用于宗教(对此,即使是最无知的蠢材也看得出少许门道),却对信仰由之产生的思维习惯、信仰的本义、信仰的真正功能置之不理”。
宗教这一现象着实引人注目,世界各地的人们都有自己的宗教,如果我们不懂宗教,我们何以认识人类?
“人终有一死,但通过研究宗教,无神论者便能直面人类存在的神秘性与悲剧性。无神论者便能知晓,宗教为何如此深刻动人,以及从某种意义上说,宗教又是如此公正。”
同卢克莱修一样,桑塔亚纳把恐惧视作神祇出现的根源。
对超自然力的信仰是人类在命运最低谷时,为自己下的一个绝望的赌注,它远远不是正常生命力的源泉,如果命运好转,生命力便会慢慢恢复……
如果一切顺利,我们就归功于我们自身……
一个人学会辨别并反复实践的第一类事情是这样的:拥有自己的意志,并能抵制不经意的欲望,因此,他们面对现实时产生的第一种情感便是仇恨,这种仇恨在弱者面前变为残忍,在强者面前变为恐惧和奉承……
可悲的是,宗教,即使是最高级的宗教,其归于神祇的动机也是低贱的,至于动机的缘由,竟是人生的重担与苦痛。
得到最好的供奉、被人铭记、赞颂、盲目拘谨地服从,这一切对神祇来说攸关体面,为此,神祇会赐予恩惠、施以惩罚,无所不用其极。
造就神祇的除了恐惧,还有人类的想象:人类是无可救药的万物有灵论者,并用拟人的方式解读万物。
人类将大自然人格化、戏剧化,并以各路神祇象征它。
以彩虹为例,人类“将彩虹看作……一位美丽羞涩的女神飘然而过后留在天幕上的痕迹”。
其实,并非人类相信这些优美的神话,人类是借助诗性来忍受人生的平淡无奇。
今天,人们对神话的兴趣已经日渐减少,科学使人质疑想象,甚至猛烈抨击想象;但在原始民族那里,尤其在近东地区,人类的想象力依然如天马行空、无拘无束。
整部《旧约》里诗歌、隐喻比比皆是;创作《旧约》的犹太人并不以字面意思解读自己塑造的人物。
但当重实际、轻想象的欧洲民族将《旧约》拿在手中时,却把诗歌误认为科学,西方神学也因此诞生。
一开始,基督教是希腊神学与犹太人道德的结合,这是一个不稳定的结合,因为希腊神学与犹太人道德必有一方向另方屈服。
最终,在天主教中,希腊与异教成分占据了上风,而在新教中,取胜的是严厉的希伯来道德准则。
前者经历了一场文艺复兴,后者则接受了宗教改革的洗礼。
被桑塔亚纳称为“北方蛮族”的日耳曼人从未真正接受过罗马基督教。
“一种非基督教之勇气与荣誉的伦理、一种非基督教的迷信、传说和感性,不停地流淌在中世纪人们的血液里。”
哥特式大教堂没有任何罗马特征,它是野蛮的象征;好战的条顿人昂首于和平的东方人面前,将基督教从一种歌颂兄弟情谊的宗教变成了灌输商业美德的训诫,将一个一贫如洗的教派变成一股四处开花、权势冲天的宗教势力。
“条顿人把这年轻的宗教深邃、野蛮、充满诗意的宗教——引入基督教,替代了那两个垂死世界的最后一声叹息。”
桑塔亚纳认为,如果在认识基督教时不拘泥于其字面意思,那么基督教便称得上美轮美奂,然而,日耳曼人坚持直意理解,于是,传统的基督教日后在德国瓦解也就成为必然。
如果从字面上理解,那些古老的教条,比如对无辜者死后进入地狱的诅咒,或者在万能仁慈者创造的世界中罪恶的存在,都变得荒谬至极。
不同人对基督教的不同解读势必形成各种各样的教派,并在精英阶层形成一种温和的泛神论,但这种泛神论充其量不过是“理想化的自然主义”。
莱辛和歌德、卡莱尔和爱默生便是这场变革的标志性人物。
简而言之,崇尚武力的耶和华曾因历史的偶然而随崇尚和平的先知和基督融入基督教,可喜的是,耶稣凭借其道德体系将耶和华摧毁消灭了。
从其性格和家族传统来看,桑塔亚纳不可能赞同新教,因为年轻时代的信仰更让他着迷。
他咒骂新教徒,斥责他们抛弃了中世纪的美丽传说:最重要的是,桑塔亚纳不满新教徒对圣母马利亚置之不理,他像海涅一样,把圣母马利亚看作“诗歌中最美的花朵”。
正如智者所言,桑塔亚纳相信世上没有上帝,但他却坚信,马利亚是上帝的母亲。
他用圣母马利亚与圣徒的画像装点自己的房间,他深爱着天主教的美丽,甚于爱其他任何信仰的真理,也因如此、桑塔亚纳爱艺术甚于工业。
对神话的批判有两个阶段……
第一,愤怒地斥责神话为迷信,第二、微笑着把神话看作诗歌……
宗教是需要人类用想象力去解读的人类经验……
如果说宗教能够通过字面而非象征表现真理和人生,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谁拘泥于字面,谁就无法对宗教进行有益的哲学思考……
宗教问题绝不应成为争论的焦点……
我们应该对宗教虔诚地表示敬意,对这些寓言中所蕴含的诗意表示理解。
因此,有教养的人绝不会去惊扰那慰藉、激励我们人生的神话,或许,他还会对神话欣羡不已,因为神话能带给人无限的遐想。
不过同时,他也不会相信来生。
“对永生来说,出生便是一个不祥的兆头。”
唯一能够吸引他的是斯宾诺莎笔下的永生。
桑塔亚纳说:“谁生活在理想中,并在社会或艺术中表达这种理想,谁便拥有了双重的永生。在世时,永恒将他重重包围;死后,其他人在他的影响下纷纷投向永恒的怀抱。通过与其内心的至善保持完美的一致,其他人便可成为他的化身,体现他内心的一切,并使其代代流传,实现永生不灭。无需任何托词,也无须欺骗自己,他便可以大声说,他不会完全死去:因为与一般人相比,他更清楚构成其存在的到底是什么。通过审视并承认死亡和宇宙的变迁,他将登上精神之顶、敏悟之巅。如此设想,他或许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解到,他是永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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