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是一个社会也可以是一个家
我坐在办公室,除了解决一下偶尔会跳出来的三两个小问题,大部分时间还是那么的百无聊赖。转身想一想,好像快一年多了,大家都还好吗。
还记得我刚进大学的那天,太阳散发出来的不是光,是火,刚下校车就总觉得天上有火球要朝我脸上砸,睁不开眼亦抬不起头,没错这就是南方的九月天。不远处,一个黝黑黝黑的小子朝我招手,我径直向他走去,相互一番介绍后便一同朝宿舍的方向摸了过去。
这小子后来被我们称作小黑,至于为什么,自然是长得黑呀。小黑很擅长交际,刚到了学校就带我去了个饭局,美女如云,向我这种偏内向的人其间甚是尴尬,据他说是提前和学姐们约好了的,向众学姐们取取经。
回到宿舍,其他几个舍友也都到了,各自都在收拾自己的床铺衣柜。一聊才知道,小黑、凉仔、杨师傅、猴老板都是土生土长的广西本地人,而我是跨了两个省的远客。其实小白也是外地人,来自相隔不远的广东省,但是用他的话来讲,两广一家亲嘛。就这样,我成了我们宿舍唯一的一个外国人。
既然都成了宿舍的外国人,相处起来自然就比较难受了,日常生活中有太多习惯上的差异,偶尔还能出点小矛盾,好在小黑还是比较照顾我的,外加上我也比较随和,闹一闹也就过去了。
01
认识了五个新面孔,一定是要有个仪式的,我们的仪式是下馆子。那天下午猴老板自告奋勇的要请我们去吃螺蛳粉,听他们说算是广西的特产了吧。一路上其他人都在给我和小白画饼,什么人间美味啦,什么没吃过等于白来了广西一趟云云,好似此粉只应天上有一般。
我和小白在几个人的带领下满脸新奇的走进了一家粉店。一进店,猴老板带头吆喝了一句,老板来二两粉加油豆腐加腐竹变态辣。我和小白相视一望,没等其他人开口我就学着猴老板的口音并指着他来了句,和他一样。猴老板回过头来,带着一脸的诧异,嘴里蹦出了一句,你能吃辣不?我用一会微笑回答了这个问题。开玩笑,我会吃不了辣吗?不存在的。
其他人点完之后纷纷看向了一脸迷茫的小白,他左看看右看看,然后指着他自己可能都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告诉老板说,加这个加那个,最后来了句不要辣。
小白是个出身官宦世家的人,每天清晨要来一波护肤加护发,三餐从没去过学校食堂,晚上会去健身,每天睡前洗澡加敷面膜。螺蛳粉在他看来真的是很新鲜的食物了,我反正是不知道,一个生活质量如此之高的小白后来是怎么爱上螺蛳粉这玩意的。
那裹着辣椒油红里透白的粉刚一入口我就后悔了,不仅仅是辣,无论是粉还是汤都透着一股酸腐味,堵住鼻子也未必能下的了口。我很不自然的抬起头来,看着身边诸位反倒是吃的有说有笑的。小黑看着满脸黑线的我悠悠的来了句,外地人吃不惯正常,多吃几次就好了。我回以干涩的苦笑,诧异的望着小白,卧槽,广东人果然什么都吃。
饭毕,除了我其他人都吃了个一干二净,猴老板看向我和小白问道,“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小白淡淡的回了句还行,而我也不知道是情商太低还是太实诚,看着一脸笑意的猴老板来了句,“这么臭,太难吃了。”不知道是不是被风吹的,猴老板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散了,头转向四周说道,“不好吃下次就别一起呀,去吃你们北方的面去。”小白接过话来尖着嗓子道,“人家请你吃东西,没求你吃东西。”其他人也随之附和着,我有点说不出话来,脸上大写的尴尬。倒是小黑,拍了拍猴老板的肩笑嘻嘻的说,“外地人,正常!正常!”
回到宿舍,感觉大家对我冷淡多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批评了他们本地的特产,让他们有点不高兴,或者只是单纯的觉得我不会吃东西和他们不在一个节拍上。
02
在生活中,我更是被凉仔、杨师傅等人无情的嘲笑。我是一个独立生活能力很差的人,从小到大衣食住行都是父母包办的,什么做饭洗衣啥的我是一窍不通的。而其他五个人高中时都住过校,独立自主的能力很强,生活上的事无一不通。
有天晚上我洗完澡后在那洗衣服,凉仔从我身边经过不紧不慢的道,“你搓灰呢,洗衣服不先加洗衣粉泡一会吗?”我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对哦,我忘加洗衣粉了。”那天晚上,宿舍的笑声足足回荡了十分钟。梁仔还不忘问我是不是长这么大都没洗过衣服,说实在的我确实是上大学之后才自己动手洗衣服。
我在之后的几周里分别还知道了,原来鞋子长期不穿是要拿出去晒一晒的,被子和枕头每隔半个月是要拿出去见见光的,晾衣服的时候水是要挤干的,最关键的是洗脸毛巾是不能用来擦桌子的,他们告诉我擦桌子用的毛巾叫抹布。
就这样我成功的获得了一个外号,那就是“逗比”。在他们眼里生活中的常识,在我这里都是知识,每每我的“惊人”举动都能逗的他们捧腹大笑。起初我很反感这样的外号,因为我听起来总觉得像是在骂人一样,而且在我看来他们并不是被我逗笑的,完全就是赤裸裸的嘲笑。
就这样,我和宿舍里其他五个人不冷不热的过着,时常还要受到他们的无情嘲笑。直到有一天晚上,大家都比较清闲,小黑提议大家一起开黑打联盟,本来他们并没有打算邀请我,五人开黑的局,而我恰恰是宿舍里多出来的那一个,与他们格格不入。似乎杨师傅是要和漂亮小姐姐一起玩,我就顺理成章的成了杨师傅的替补。这也算是我和宿舍其他人的共同爱好了,我想这次应该算是我同他们缓和关系的最佳途径了。我决定好好表现,可不知怎么得,打游戏时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随口就说了两句,“猴老板你别送了。”
那天晚上,为数不多能和舍友缓和关系的机会我并没有抓住。而且除了小黑,其他人貌似对我更冷了三分。
03
后来很久一段时间,我在宿舍里就如同一个透明人,没有人愿意搭理我,什么活动我一定是最后一个被告知,最后再告诉我没有我的位置了。
学期快结束的时候,班长组织了一次集体活动,聚会,k歌。可能我真的和别人不一样吧,我不喜欢喝酒,一口也不,我不会唱歌,一曲都没点。那次聚会之后,我应该是再也没接到过有关于聚会的邀请,直到毕业的那一次。我的胃天生就不太好,小时候喝不了冰的东西,长大了更喝不了酒,那天就连女生敬的酒我都以水代之。后来工作了,耳边依稀记得有谁告诉过我,酒桌上可以不端杯,但一定要有一个合理的理由。我也不太会唱歌,那天我一首歌都没点,虽是聚会,只是他们的聚会罢了。
可能是我的存在感确实太低了吧,大二大三的几次聚会都是结束了我才知道的。有一年多我感觉自己和宿舍其他人完全隔离了,大家就如同住在一起的陌生人。
04
我觉得自己的大学生活糟透了,我想试图改变这一切,总不能临了毕业连个朋友都没有吧。于是我试着去吃螺丝粉,这俗话说入乡随俗,我自然要改变自己的生活习惯,逐渐去适应他们的生活习惯,主动在宿舍找话题,哪怕没有人理我。
一天下午,我在宿舍大喊了一句,“走,晚上我请你们吃饭去。”和往常一样,该看电影的看电影,该打游戏的打游戏,并没有人理我,只是角落会冒出来几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之类的话语。见状我又吼了一句,“有没有人去呀。”小黑带着笑脸回了句,“去,去,去!逗比请客谁不去呀。”
路上凉仔和杨师傅在赌我是会请他们吃饭还是面,小白则直接问我去哪家店,我默不作声,只是打前面领着路。到了粉店门口时,猴老板、凉仔、杨师傅等人下巴都快掉了,愣在那半天。和我们第一次吃螺蛳粉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吃完后,我告诉他们螺蛳粉真的很好吃,即便是红红的辣椒油也掩饰不了他们上挑的眉毛。
之后,他们对我的态度感觉也没多大变化,只是不再叫我“逗比”而是叫我“逗逗”了。
05
临近毕业,我收到了聚会邀请,没什么特别的,依然是吃饭k歌。只不过那一天,我喝了一瓶啤酒,他们喝了两瓶白酒。班长红着脸说,“你这啤酒喝的比白酒都慢。”大家带着一脸的醉意哈哈大笑,不过这次的的笑让我感觉不那么的尴尬了,也许是他们的笑里藏着真诚吧。
我时常在一个只有六个人的群里吹牛,在那里是真正的言论自由,你可以谈天谈地,聊人生聊价值,因为总会有人回复你,“上班这么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