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着稻草的皮囊
身体里没有永生的细胞，皮肉再新鲜，迟早亦注定无效。——《ps.I love you》
一场风暴，一只白鸽，一个爱人，一场血案。
2007.6.3
“今晚九点，将有四级台风席卷我市，请各位市民做好防护，减少外出。”
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三次台风了，庆城作为一个沿海城市，台风现象并不罕见，人们也都习以为常。只是，这个月有点奇怪，每次台风过境，就会有一只白鸽钉在庆城电视台的大门上，肚皮外翻，隐约有白色布条外显，上面写着“叁”，之后是“贰”。一开始大家都很诧异，但索性没有人员伤亡，于是在公安局宣布成立专案组之后，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王雯是庆城电视台的招牌记者，长得非常漂亮。如此轰动又离奇的事件，按理说应该由她第一时间报道。但自从第一次台风开始，大家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她了。电视台对外宣称王雯因病修养，暂时不能露面。
可是，现在的王雯，正躺在庆城公安局的停尸间，等待着解剖医师的到来。
王雯，女，29岁，庆城电视台知名记者。“李队，这是死者资料。”
“好的，对了蒋辉，调查一下死者的人际关系。”
“嗯。”
“世事无常，请节哀”
“……李队，我觉得李璐的死有蹊跷。”
“有些事，我们是无能为力的。”
尸检报告显示：死者全身肌肉组织暴露在外，皮肤组织不翼而飞。肚中插有硬纸片，依稀可辨认文字为“叁”。
“叁，是连环杀人事件吗？”
……
赵局长已过半百，但精气神却不像他那个年纪的人。穿着一身笔挺的警服，那气势，生生将对面的小李警官比了下去。说话时表情严肃，不怒自威。“小李，如果真的是连环杀人，必须在第二起案前破案。”但他随后却又笑了，拍了拍小李警官的肩膀说道：“我很看好你，专案组就交给你负责了，我也快退休了。”
“好的，局长。”听到这里，该讲的，不该讲的，都讲了。李队自然不是傻子，当他走出办公室，这件事情，就和他的仕途挂钩了。
“电视台已经尽量在控制舆论，自从白鸽出现，已经有民众感到恐慌，这件事可能与“X”有关。李队，这是我的猜测。啊，那是白鸽？”小武拿着泡沫饭盒，呆呆的立在那里，表情略微有些奇怪，他突然叫道：“X，电视台上方有个白鸽组成的X。”在电视台的上方，有一个白色的“X”在盘旋迂回，随后在一声哨响之后化为点点白光。整个过程就发生在一瞬间，但震撼之情已无法言表。看来和“X”是脱不了干系了。
“等等，那个吹哨人肯定不会离得太远。小武，让弟兄们去附近搜查，一定要抓到那个人。”
当大地吞噬了最后一缕黄昏，整个世界陷入了寂静，黑暗。但那不是夜的黑，而是人性之恶。荒坟之上立着的那个人，被用常见的麻绳与木棒捆绑，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稻草人，但稻草人怎么会流出鲜红的血呢？他是在赎罪，还是在陪伴？
6.7下午7：08
当小李他们顺着吹哨人的指引找到荒坟时，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只能依稀辨认有一个影影绰绰的身影插在无名坟头，当他们走近时，最有丰富刑侦经验的老警察都不免变了脸色。那是人吗？是，但不完全是。当他们将那具尸体卸下来时，愕然发现，她居然是王雯。也许是王雯的一部分，是王雯的皮，里面用竹子作为框架，然后在其中填满了稻草，接缝处严丝合缝，甚至王雯的脸上还被画上了妆。是一个完美的艺术品，不是吗？
6.7下午2：20
对于吹哨人的审讯，并没有什么发现。他仅仅是一个普通的养鸽人，只是为了丰厚的报酬而奉命进行的一场表演。对了，在丰厚的报酬中，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和平路凌钏公墓贰号。那个公墓早已废弃，现在人们都将无主尸体向那运，那里已经变成一个乱坟岗了。
“贰吗？”
“李队，第二个受害者出现了吗？”王武的警服早已穿戴整齐，只待李队一声令下。
但小李警官只是微微一笑，轻声说到：“不急，咱们来个瓮中捉鳖。”
6.6，上午7：00
“李队，这是您让我整理的报告，还找到了王雯日记本。”蒋辉是警校毕业的，成绩优异，相貌英俊。做文件工作实在屈才，但年轻人嘛，哪个不是这里起步的呢？
脑海中突然响起赵局的话，小李警官决定带蒋辉去出外勤。人才固然难得，但历练时间也不能太长。
“蒋辉，下次记得带枪。”
“您意思是，我明白了。”
“我们是在一个窗前相识的，那天的场景，我永远也忘不掉……
（下列叙述使用第一人称，日记本所记事项进行调整，拼出完整故事。）
有些人，有些事，就像漂浮在空气中的微尘。只是表面上看起来好像干净了，可却经不起阳光一照。
那时，忙完电视台事务的我疲惫的打开了家门。可能每天最开心的事莫过于看到对门的那个少年，看到他，就想起了我的初恋周灵，可惜他已经变成了天上的星星。我知道，他一定在恨我，但我也逼不得已。唉，如果重来一次，我可能不会变成这样，但没有他，也没有我的今天。我想，我是踩着他的头颅爬到这个地位的，所以我坐在这个位置上，也不得安宁。
叮咚声与咔嚓声一起响起，啊，是电梯门开了，每到这个时候，那个少年就回来了。我故意地将动作慢了下来，只为了多看他一眼。
“回来啦。”他向我打招呼，我正是在等这一刻，我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我知道我笑起来很好看。我看到他脸红了，我又笑了。
爬到这个地位的，绝非善类。
我该进攻了，我想。
其实，我早就知道他，他叫凌翔。那天，当我拿着热咖啡站在窗前不经意的一睹，我便沦陷了。那完全就是周灵的翻版，不同的是，他更有少年气。那天，他穿着带有庆城大学标志的服装，骑着车从我的窗前经过，他是那样的纯粹，干净，和深陷在泥潭的我完全不同。那天起，我便有意无意的暗示，或直白，或隐晦。以此来使他主动，现在我觉得机会来了。
可能要等上三四天，马上就会有结果，我等着。
不出所料，在第四天，我等到了。那个少年换了一声黑色的西服，站在我家门前。手里捧着一大束玫瑰，我故意无视了他，去开门。他拉住了我，显得局促而不安。最后他下定了决心，把这大玫瑰塞到了我的手中，然后一溜烟的跑回去了。
我爱死了他的单纯与腼腆。
再后来，也许是水到渠成，我们相爱了。日子很幸福，我也想那样过下去。不幸的是，我的上司是个渣滓。他以工作威胁我，让我和他结婚以谋求利益的最大化。他需要一个有名望又好掌控的妻子，我恰好是最优选项。
分手那天，他的眼睛红红，楚楚可怜，可能我这个人永远得不到爱吧，是周灵的诅咒嘛？
“蒋辉，去查一下当年的周灵。小武，你去查凌翔。”
周灵在当时的陵城大学，可是名副其实的校草学霸，那时的他，与王雯相恋了。王雯当时是庆城电视台的实习记者，还没有转正，真正让她转正的，是那篇轰动全国的报道。“大学校园暴力谁是凶手？”当时正严查校园暴力，在这个风口上，这件事无异于踩住了红线。死者名叫李璐，而凶手正是周灵。而写这篇报道的人是王雯。有人扒出了周灵与王雯的关系，转而称赞她大义灭亲。在舆论的发酵下，王雯一夜成名，而周灵却自杀了，一时间舆论哗然，但舆论方向始终被引导在周灵畏罪自杀，最后不了了之。
之后，王雯的名声越来越大，她与电视台台长相恋，生活幸福美满，一时间羡煞旁人。当然，这都是大家的看法，这其中曲折自然没人知晓。
这一切，只发生在冬春变换的短短几个月中。
……
小武的神情看起来很沮丧，对于凌翔。他只查到了凌翔是个孤儿，除此之外一无所获。对了，还有几张王雯和凌翔的合影，除此之外只有一点信息，周灵与凌翔有血缘关系。但是周灵的父母在凌翔父母死后无力扶养他，于是将凌翔送往孤儿院。
“他不是庆城大学的学生吗？”
“在李璐死亡后，他就退学了，现在找不到他在哪里。”
“在哪里呢？”啊，那个公墓。那就赌一把!
“小武，别着急。让兄弟们埋伏在那个公墓，时机一到，我们来个瓮中捉鳖。”
黑夜中，一个人影一闪而过，紧接着，几道白炽灯亮起，小武和蒋辉押着一个人走了过来。
“怎么样，我们的部署还好吗？凌翔”
“呵。”
“你和我想象的没有出入，我挺喜欢你的。”
“把他押回警局。”
公安局
“如果我没有猜错，那位周灵是你的哥哥吧。周凌翔”听到这句话，周凌翔笑了。“对，不过他是我的堂哥。”
“你是为了给周灵报仇吗？”
“不仅是为了我哥，还有李璐。”
“能详细讲讲吗？”
“……有听众我自然乐意去讲。”
2006年冬
陵城大学的磐湖水是寒冷刺骨的，可李璐这时的心却是火热的，周凌翔感觉，这片湖水都沸腾了。那时的周凌翔居无定所，从孤儿院出来之后，是堂哥周灵接济的他。之后在表哥的帮助下，考上了庆城大学。并认识了秦卿，之后通过秦卿，又认识了李璐。这三人是关系非常好的朋友。直到表哥周灵与大他5岁的王雯相恋。一切都变了，李璐跳湖，周灵自杀。
“其实，我并不想杀王雯，但是只有杀了王雯，他们才会和我做交易。”
“他们？”
“一个叫虚无的组织。他们说只要我乖乖配合，就帮我找到真正的凶手。”
“真正的凶手？”
“我不傻，当时的王雯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量，她的背后肯定有条大鱼。李璐是被逼迫跳湖的，他们想掩盖李璐死亡的真相，于是让我哥做了替死鬼。”
“我在赌，我在赌你会不会留在现场。很明显我赌对了。”
“你怎么肯定我会留在现场？”
“像你这样的人，不是很喜欢热闹嘛。不看一出好戏怎么可能离开。”
“你错了，我想陪陪王雯。”
“……”
“我觉得她是个很有心机的女人，她自以为是的小伎俩很让人反感。但为了杀她，我装作上钩了的样子。在相处过程中，我发现她又有些真心。我知道她想跟我这样过一辈子，当时我觉得可笑。但我杀了她时，我的心忽然变得空空如也。也许在计划实施的过程中，我也入戏太深了。所以我剥了她的皮，她真美。我在公墓上造了一座坟，那座坟没有墓碑是吗？那是我的，我把她掏空了，还是她的皮囊漂亮，里面就塞稻草吧，把那些黑心肝都扔掉吧，只留下皮囊永远陪着我。”说到这里，他露出了怪笑。
“小李警官，能不能算我自投罗网呢？是我引你们过去的。我早想明白了，我是他们的一把刀，我是找不到幕后黑手了。这是一场骗局，还不如升入天国。”
“真正的第二个死亡的是谁？”
“他们让我杀谁我就去杀谁。”
“第三个呢？”
“真正的凶手，我不知道是谁。”
小李警官面无表情的听完这个精神病的讲述，补充了一句：“你很快就可以去陪他们了。”
之后面无表情的走出了审讯室。他没有听到周凌翔淡淡的说了一句：“秦卿也快了。”
李队出去之后，发现蒋晖一动不动的站在外面，脸上布满了泪痕。
“你……”
“队长，我要辞职。我要找到逼死李璐的凶手。”
“我不是跟你说了，不要去查。”
“李队，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这是保密工作，放心，有我。给你放个长假，好好想想。”
“……”
小武扒拉着盒饭，问小李警官：“你说周凌翔怎么突然放弃了？”
“……大概是入戏太深，难道放弃不好吗？”
王雯的死亡的信息被电视台放出来了，群众一片哗然。但这个消息不过是如海洋中扔入的一小块石头，转瞬间，涟漪被大海吞噬，随时间消散。世界又恢复平静。可海底的暗流涌动从未停歇。
“李队，电视台台长死了，我们在他的肚子里发现了这个。”
一张硬纸片上面写着大大的“贰”
周凌翔也只是计划的一部分吗？看来这个连环杀人案还没有完。
“虚无。”
晚上9.00
“亲爱的观众朋友们，欢迎收听今天的虚无电台。今天的主题是皮囊之下，血肉之上。”
“一个傻子，疯子。错把偏执当成爱。”
PS：王雯案结束了，但这个案子和李璐案并没有完结。敬请期待！
《水面之下，高楼之上》是这个案子的前篇，个人建议先看前篇再看这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