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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夜雨

2020-03-30  本文已影响0人  花勿子都

      风,使劲吹着它的寒气,雪,奋力飘洒着它的冰冷。它们都不说话,天地间更寒冷。

  凛冽的北风漂泊至兰陵城,在这落脚;纷纷扬扬的雪花,尽情飞舞表演,不肯落幕。

  此刻兰陵城已白雪茫茫。远处一个锦衣少年,约摸十六、七岁,气宇轩昂,手持檀香折扇,潇洒地踏过兰陵北门前的“卧龙桥”。他径直行到北门,止住脚步,略微抬头,只见城门上面镶着一块匾额,题着“文峰映秀”几个大字,字势雄逸,入木三分,一看就知道是当代书法大家王之溪手笔。

  少年嘴角微微浮起,说道:“终于可以痛饮这兰陵美酒了!”说完,穿过一条条街道,转过几个路口,便到了“夜光杯”门前,酒楼因美酒“夜光杯”而出名,故此酒楼和美酒同名。“夜光杯”是兰陵城里出了名的酒楼,占地面积虽不大,修饰也一般,楼里却金银玉器琳琅,宾客如云,热闹非凡。

  听说,“夜光杯”的酒有魂。人若灵魂枯萎,就如行尸走肉般,酒有了魂呢!

  少年名叫江画楼,是金陵富家子弟。不久前他从金陵骑着一匹汗血宝马,携锦绣十匹和十铢比轮钱,马踏江南,游玩尘世。不料半道被九折山的当家女匪方玉婷打劫,看他弱不禁风,方玉婷发善心给他留下锦帽貂裘和百文沈郎钱;怕他孤独无聊,江画楼把玩的折扇没有被劫去。

  方玉婷摸着钱财说道:“我的兄弟和穷苦老百姓会铭记你的恩惠。”“不愧是走江湖的,这么能能说会道。”江画楼丢了个白眼过去,可是看见方玉婷腰间两柄短刀时,他又补了个灿烂的笑脸过去。方玉婷一行人飞身上马,随后马踏白雪,扬长而去。

  江画楼大步踏进楼里,悠悠地上了二楼,眼睛看了看周围,没有一个空位。“竟没有我一席之地?”他不甘心的又扫视了一遍,“嗯,有了。”他将扇子轻合,敲了敲手。

  江画楼走到一张酒桌前,拱手行礼问道:“请问兄台这里可还有别人?”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白衣青年,瞥了一眼江画楼,没好气的说:“自己不会看吗?”然后对着窗外,饮着酒。

  “呵!那就是没有人了。”

  江画楼说完,就自行坐下,向店小二要了壶美酒“夜光杯”。那青年看了看江画楼,给他一个不屑的眼神。

  “在下江画楼,不知兄台怎么称呼?”

  “‘箫圣’叶知秋”,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人送外号‘江左第一箫’。”

  叶知秋说着,轻抚腰间那一把两尺七寸的七孔褐竹柯亭箫,箫两端镶着碧玉。然后他看了看江画楼,一看此人出生虽好,却流里流气,心里就不想和这个浪荡子交谈,浪费时间。他的眼神有点似雪清高,脸庞如被北风有些自傲。

  江画楼心里笑了笑,想着:“自己给自己送的吧!”但是他的脸上却表现出极其仰慕之情,“久仰大名”脱口而出。

  江画楼在金陵城颇有名气,一提起他,人们就会被纨绔子弟,不学无术,贪吃好色的名气所震撼。不过他潇洒风趣,乐观洒脱。

  窗外的风雪依旧,叶知秋依然看着窗外。桌上多了几个特色小吃,添了一壶温酒,是江画楼让小二上的。江画楼把折扇轻轻放在一旁,端起玉碗,把闪着琥珀光的美酒一饮而尽,咂了几下嘴,连声道:

  “好酒!”

  “叶兄,要不尝点小吃?”叶知秋斜挪着头,说道:“风雪配美酒,足矣。”说完饮一口杯中酒,又把眼睛投入风雪里。

  “确实是‘江左第一嚣张’”江画楼心里想着。

  美味香犹在,美酒醇人心。江画楼品美味佳肴,饮醇香美酒,赏风雪舞姿,好一个逍遥自在。

  可是问题来了,没钱结账。他仅剩的百文沈郎钱,在漫漫长路里打尖住店,早已经逃离他的钱袋。他看着空空如也的钱袋,挠着头,坐在那里已经很长时间。“江左第一萧”叶知秋早已像一片落叶飘入了他自己眼中的风雪世界。

  “客官,吃喝得如何?”店小二笑着问。“很不错呢!菜香酒醇。”

  “那还要在来点什么吗?”店小二接着说。

  “嗯,不需要了。”小二依旧笑着,只是笑容比刚才逊了几分,他刚要走。江画楼接着说:“小二哥,结账。”

  江画楼用身上的锦衣付了账,老板找了他七十七文沈郎钱,其中六十六文钱打赏了小二。“尽管没有钱,也要假装潇洒大度。”江画楼心里想着。

  他抹了抹束发,揣着十一文钱,扇着扇子,便投入了风雪中。

  “刚才以为他是死磕着,想吃霸王餐的主,没想到……这么有风度!”店小二用羡慕的眼神望着江画楼的背影。

  但是他不知道,这时牙齿“咯咯”哆嗦着,双手缠绕着身体的江画楼,此时也有点羡慕店小二。

  “面子这个东西可,可调皮了,刚才要不是它顽皮,我还可,可以买一件棉衣穿,穿。”江画楼声音微颤,举步维艰。雪好大,风似乎也有点冷,竟然偷偷溜进了江画楼的鼻腔御寒。这不,那个富家子弟,锦衣玉食的江画楼此时打了个非同凡响的喷嚏。

  “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江画楼低着头,在风雪中缓缓寻找着客栈。兰陵城里大小客栈百间,可是少于九十九文钱,普通客栈的门也绝不会对你说:“欢迎光临。”

  江画楼看着兜里的十一文钱,感到莫名的失意感。他突然有了个不成熟的想法——找一户人家借宿。

  江画楼轻轻的敲了一户人家的门,墙内笑语连连,可是门外的他却瑟瑟发抖。半响,没有人来开门。两家,三家……第七家了,还是一样没有人开门。

  “墙内温暖笑语,门外孤独寒冷,他大爷的二大爷,可气。”说完用力一踹,木门开了,发出呻吟声。

  他探头进去,只看见一只硕大的狼狗盯着他,顿时向他扑来。江画楼连忙后退几步,一个转身就跑。许久,回头发现没有任何狼狗的踪影,才倚着一棵梅树喘着热气。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他看着头上满树的梅花开,一脚踹去,“连你也笑我”才刚出口,一坨雪砸在脸上,真不是个滋味。

  雪小了,风还依旧。江画楼呆呆的坐在梅树下面。

  这时从不远处迎面走来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少年,束发披肩,粗布抹额,衣着青乌衣。

  他看着江画楼,江画楼看着他。就像流水看着高山,高山看着流水。

  少年经过江画楼面前,低身问道:“看你垂头丧气,这是遇到什么问题了?”

  这话就像火折子,轻轻点燃了他这盏寒灯。

  “兄台,方便借宿吗?”

  江画楼都冷成这副狗样了,哪里还顾得上含蓄说话。

  “这恐怕……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在寒舍将就一晚。”

  少年话锋一转,让江画楼喜出望外。

  说着江画楼跟着少年踏雪而去,他摘了一枝梅花,轻轻叹道: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在下江画楼,不知兄台怎么称呼?”江画楼转头向少年。

  少年点点头,说道:“小生陈子都。在这兰陵城北街削卖破烂的水果谋生。”

  皑皑白雪压弯了简陋的茅屋,不堪负重的茅屋在炉灶小火的熏热下,悄悄地滴着泪。

  “寒舍简陋,希望你不要嫌弃。”陈子都说着带江画楼进屋。“已经很好了!”江画楼嘴上这么说着,可心却比这天气还凉,“我家马厩都比这好上百倍。”但是总比被寒刀冷剑弄得遍体鳞伤好。

  人就是这样,不管多么抵触,但是没有任何办法时,还是会将就。

  陈子都拿出一件崭新的棉衣出来,递给了江画楼。江画楼看了看,老大不愿意的披上。

  陈子都那久病缠身的老母,此时在炉灶前咳嗽得不成人样。陈子都轻拍老母胸腔,然后端了一碗药,喂于老母。

  江画楼此时此刻,看看自己这副落魄样,想起自己慈祥的父母,眼泪竟然不听话的坠落。落魄时最动情,悲伤时最思念。

  夜幕四垂,北风更紧。江画楼眼前摆着一碗稀粥,小碗咸菜。或许是吃惯了山珍海味,他觉得这稀粥配咸菜,还挺美味的。

  陈母寥寥吃了几口,就在陈子都的搀扶下,回屋入睡。

  木炭上吊着铜壶,壶里的水出现鱼目般小气泡,并伴有微微响声,水微微沸动。陈子都去掉浮在上面的一层像黑色云母似的膜状物,从陶罐里拿出一点盐,放到铜壶里;不一会,水的边缘有气泡如涌泉连珠般往上冒,陈子都舀出一瓢水,用竹夹在沸水中转圈搅动,使沸水出现旋涡;接着又把茶末从漩涡中心投下,过了一会,水大开,如波涛翻滚,水沫飞溅,就把刚才舀出的瓢水重新加进去止沸。

  陈子都提下铜壶,将茶舀进碗里。端一碗给江画楼,两人看着翠黄的茶汤,轻轻碰了个碗,“来,干一碗”。“味道至美,不错啊!”江画楼微闭双眼,轻摇着头,享受着普通却不平凡的茶汤。

  “子都兄,这么好的泡茶手艺,为什么只是在街上削卖些烂水果呢?开个茶馆,生意定是兴隆!”江画楼不解的问道。

  “画楼兄,我也有此想法。可是我没钱,没有身份,无力开张;再说这城北街的茶楼、茶馆都被欧阳一方垄断,我和他的小女儿欧阳灵夕青梅竹马,互相爱慕,欧阳一方嫌弃我贫寒,屡次阻挠我们相爱,就算我开了茶馆,也很难有立锥之地。”陈子都叹了口气,接着说:“不说了,怎么能让不愉快的破事,影响我们愉快的喝茶。来,在干一碗。”

  正在二人谈笑品茶时,木门突然被推入,风雪拼命的跑进屋里。陈、江二人不经一个寒颤,不约而同向门口望去。

  只见一个青年,跌跌撞撞的进入屋内,陈子都迅速走了过去,江画楼也紧随其后。

  白衣依然是白衣,而黑发浓眉已不是黑色,镀了一层白雪,俊俏的脸庞多了些紫黑的伤痕,腰间的褐色柯亭长箫微微泛白。

  “是他!江左第一箫。”江画楼吃惊的说道。

  两人替叶知秋拍打了爬在他身上的雪花,又喂了他一碗热茶,扶他躺在床上。江画楼和叶知秋同睡一张大床上,陈子都则以棉衣为被,侧躺在一张极小的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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