谪仙-5茶楼

  “开门！搜查！”天刚蒙蒙亮，我们就被一群锦衣卫吵醒了。许显纯的起床气上来了，大吼到：“那个敢惹老子！”然后提起佩刀，冲了出去。外面那群泛泛之辈哪是对手，被杀了个片甲不留。他们的尸体被抛下门廊去，堆在了一楼的街道上。街道上的人们都害怕地尖叫起来，一哄而散。我终于被惊醒了，冲出门廊，看了一眼杀气腾腾的许显纯，便望向街道和远方。我看到，对面的一幢酒楼里，有一道紫光飞快地闪过。

  “你怎么敢的啊？一下子杀这么多人？”我们三人匆匆奔走在一条灰暗的小巷中。“我在魏公公一手遮天的世界生活太久了，我已经习惯了肆意杀戮、自由自在。”他说。“但是你的自由不是法律允许的自由。”杨涟记住了我所说的法律。“哼！”许显纯响亮地哼了一声。他们两个一直在低头赶路，但我时不时会抬起头来看一下路。我的余光又瞥到了一道紫色的光。

  “北落先生，我们这是去哪里？”“到了。”我突然停下。他们和我一起停下，由于惯性，撞到了一起。“松风茶楼。”我们抬起头，眼前正是我打工了三个月的茶楼。“为什么来这里？”“直觉。”我干脆利落地说，“这里不像是个简单的地方。”杨许没有说话，随我走进茶楼。我们在一张小桌前坐下，我悄悄扫了一眼周围的人。结果令我大吃一惊。这里面有不少玄宗门人，还有一些影子。这时，我突然发现，自己可以看出所有玄宗和冥宗了。原来削除玄籍还有这等好处！我十分震惊。

  “来，三位爷，要点啥喝的？”一个负责迎客的人匆匆跑过来。“小郭，这才几天不见你就不认识我了？”我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北兄！哎呀你这人，转眼翻身了啊！”“嘘嘘嘘小声点！”我发现整个一楼的人都扭过头来看着我们。“好好。北兄，发财了？带带小弟呗！”“没发，麻烦事一堆，不然也不会来这里躲避。”“呀，避难来的？那你可找对地方了。来，我带你去二楼的包厢。”小郭带着我们三人上去了。“这个钱……”他瞅了瞅杨涟寒酸的衣着。“咳咳。”许显纯拿出一锭银子，放在小郭手上。他立刻眉开眼笑：“好嘞！谢谢爷！”

  小郭的贪财我是一贯知道的。果然，他没有交还找回的零钱。许显纯挺生气的，虽然他带了不少财物，不差这几两的零钱。“他一定不是什么好人。”许显纯说，“我敢说，要是有人给他一两黄金，他就能把我们卖了！”杨涟说：“这不正是你们锦衣卫干的活儿吗？”“谁说的，我们是为皇上服务的！”“唉，都一样。”杨涟无所谓地说。许显纯还想和他辩驳两句，我挥了挥手：“嘘——安静。”我靠在门缝上。

  “有上楼的声音。”我小声说。“来——这位爷您这儿请。”小郭的声音传来。“这里是空着的？”我听到一个冷冰冰的声音，离我们很近。“对！您请。”门一下子被打开了。一个紫袍男子猛地冲进来。他扫视了一圈，只看到了杨许。“人呢？”他扭过头诘问小郭。我悄悄施了障眼法，这样别人看我就是一株草目。“他他他应该在的呀！”小郭害怕地说。“小人。”我心道。杨涟木然地坐在原地，许显纯却握紧了剑柄。但他的动作被这个人敏锐地观察到了。男子挥了一下手，许显纯就被束缚起来，动弹不得了。他在房间内环视了一圈，没有看到我，于是一挥手将房门关上了。男子坐在杨涟旁边，一只手环绕在他肩上，另一只手轻轻卡着他的下巴：“你看起来稍微老实一点，告诉我，北落在哪里？”杨涟挺害怕的，略微有些发抖，但他并没有把我卖了：“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不能告诉你！”男子眼中流露出冷漠的神情。他从腰间拔出了一根长鞭，将它盘成四分之一，然后用它挑起杨涟的下巴。等等，它的样子似乎很不寻常。

  “你最好赶紧告诉我，年轻人，我的冥鞭很久没有尝过新鲜的血液了。”他附在杨涟耳边，用细若蚊鸣的声音说。“冥鞭！”我心上一震。这可是当年伍子胥鞭尸用过的鞭子。据说楚王的怨魂附在了上面，它的阴气极重。若是不经常用血液供养，它便会反噬宿主并占据他/她的躯壳。这个人既然带着冥鞭，一定经常杀人，这次来找我一定也没什么好事。但现在杨涟危在旦夕，我若是不出现，他就会杀掉杨涟。

  “放开他！”我在一秒钟内消除了障眼法并提起扇子冲了出来。男子似乎早有防备，立即甩过冥鞭。我快速展开扇子并从一块扇骨中抽出一把银针洒向他的穴位。男子轻轻甩了几下鞭子就把银针全部抖落在地。“好啊，北落，终于出来了！”男子往空中跳起，眉目间流露出了阴森的杀气。“气势好强。”我心道。他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我在他眨眼的一瞬拔出了一根银针，他扑过来时，我正好将其插入了他的人中。

  我瘫坐在地上，回想着这可怕的一幕。若不是这人目空一切地猛扑过来，我必死无疑。不过，他究竟是什么人呢？“北落先生，你看他的衣服里，好像，有一本书。”杨涟的声音传来。我这才回过神，解开了许显纯的束缚，并拿出了那本书。“永乐元年……”我翻阅着这本书，“他是，逯杲之子！”我瞬间明白自己已经得罪了逯杲，但如果我立刻隐遁呢？等等，小郭，他知道我是谁，如果留着他必定会带来不便。必须杀了他。我看了看冥鞭，提起它，隐身后走了出去。

  我回到包厢内，木然地看着眼前的两具尸体。“北落……先生？”杨涟试探性地问。我抬起头，目光迷离而憔悴。“您看起来很不好。”杨涟说。“刚刚，您仿佛就是被什么东西附体了一样，就这么轻易地杀掉了一个人。小郭虽然卖了我们，但是没有恶毒到该死的程度吧？”我急忙放下冥鞭，瞬间感觉好了不少。“这，这条鞭子。”我说，“它的怨念太深了。从一千多年前的伍子胥鞭尸到现在，一定已经尝过了不少的鲜血，黑暗而强大。”我看着它上面的花纹说。“不管怎么说，我们快跑吧。”杨涟说。我点点头，正抽身欲走，忽然停住了。“等等，我们不能就这样走了。”我捡起那条鞭子，蘸着小郭的血，在地板上写了两个字，“谪 仙”。

  “就用它做江湖化名好了。”我带着二人飞行的途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