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草（二十七）

1

清晨，安静的吴家宅子里，响起了高昂的鸡鸣声。与此同时，住在北边小屋的张妈，睁开了大而带着些许疲倦的眼睛，望了一眼窗外的天色，想到太太这几日的习惯，立马起身拿起衣裳往身上套。

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自言自语道：“同人不同命啊！我自个儿也生了三个孩子，没一个像太太这般娇气的，像揣了金元宝一样……”

嘴里嘟囔着，三两下将衣裳穿好，两只手把两边散乱的碎发别在耳后，收拾整齐下了床。坐到镜子前，拿起木梳子将打结的头发梳开，全部盘起来，露出圆圆的脸显得干净又喜庆，随后端着脸盆走出了屋。

三月的天已经渐渐开始回暖了，但清早刮来的一小股风，吹在脸上依旧带着丝丝的冷意，张妈肩膀微微一缩，残存的困意跟着消散了。

她快步走到井边，动作利索地洗了把脸，接着走进不远处的厨房，拿过常用的灰布围裙系在腰间，便熟练地做起了早饭。

将灶上的火烧起来，往锅里添了两瓢水，从袋子里倒出面粉，揉成光滑软和的面团，放置一旁醒发。走到左边角落里挑了一颗新鲜大白菜，清洗干净后，切肉、剁馅、调味搅拌，几道工序在菜板上发出一阵咚咚的声音中完成了。

张妈看着那散发着香气的馅料，满意地勾了勾唇。她今天特意多做了点，反正太太如今也没心思管这些事，先生更是不会在意，他们吃不完才好呢。

这边张妈在忙个不停，在东屋的吴家夫妇，此时可没有她那样的好心情。

2

“唉”，吴君义听到这叹息声，看向妻子问道：“月蓉，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温和的眼神里含着担忧之色。

坐在梳妆台前的月蓉冲着他摇了摇头说：“我没事，只是想到大哥好几个月都没来信了，如今时局不稳，也不知道他们过得如何？有些担心罢了！”

君义听到是这么回事儿，心下一松，嘴里便安慰道：“大哥为人最是谨慎，出不了什么大事儿的，现在没有消息反倒是好的，说不定过几天信就来了呢。你还是好好安胎，不要想那么多，孕妇最忌讳多思多虑了。”

月蓉的手抚摸着隆起的肚子，嘴角挂着一抹温柔的笑，对他说：“说起来，自从怀了这个孩子，我都不敢照镜子，你瞧我这脸圆润的，下巴都多出一层肉，这不过才五个月，怕等到生产的时候，都要认不出原来的模样了。”

“现在我的身子越发重了，便是再梳妆打扮，也是大腹便便显不出好来，早知道就该把钱省下来，花在添置梳妆台上，倒有些不划算了。”

“你以前太瘦了，现在这气色白里透红，整个人看起来更健康了，半点不比当初差。”

“再说了，我又不是看重皮相的人，你就是再胖二十斤，在我心里也是最美的，等这孩子生下来，体形自然就恢复了。”

“至于钱的事儿，你更不用担心了，咱们从老家出来的时候，我就去老张李那里拿了一笔钱，足够我们一家三口在这个地方生活好几年了。”吴君义说。

“君义，你是越来越会哄我了。”月蓉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感到很甜。

她又接着说道：“也不知道我们这一走，会不会给老李惹下麻烦？想想真是过意不去。”

“月蓉，你放心，我这位老同学，别看一副老实样，实则最是狡猾，吃不了什么亏的。”君义故意用轻松的口气说出这些话，想让自己的妻子安心，但实际上他也担忧着好友的境况。

月蓉听到丈夫的话，悬着的心也没放下，只能默默祈祷，大家都能好好活着，将来还有团聚的一天。

“先生，太太，早饭已经做好了。”摆好饭的张妈，站在屋门外说。

吴君义听到答应了一声，对月蓉说：“我扶你出去吃饭吧？”

月蓉本想说不用，可看着他小心把手搭在她胳膊上的样子，就随了他的意，夫妇二人不急不缓地走出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