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小冬:一代冬皇 半世峥嵘
在这个新与旧激烈碰撞,古典与摩登融合渗透的时代,正是才子佳人涌现,都市爱情洋溢的时期。彼时的民国,流淌的是诗歌,蹁跹的是梦幻,醉人的是无数的痴情故事。
那个夜晚,暴雨如注,梅兰芳在窗外立了一夜,任雨水在自己的身上冲刷,希望洗掉铅华,洗掉罪孽,洗掉对她的愧疚。孟小冬在窗内哭了一夜,却始终没有开门,那么决绝,那么坚定,仿佛过往的爱恨情仇也都随着眼泪流尽,以后便再无瓜葛。
这是孟小冬连续发了三天日报,声称与梅兰芳断绝关系后梅兰芳第一次来见她。
孟小冬出身梨园,五岁学艺,九岁开蒙,十二岁在无锡首次登台,十四岁就在上海与诸多京剧大腕同台演出,名声鹊起。18岁那年,为了取得更高成就,她毅然离开上海,北上深造,此时的她正值豆蔻年华,明慧照人,台风演技竟能与当时的著名男角老生相颉颃,一时成为风靡九城的名角。
正是在这妙龄花季,她遇见了她命中的一场情劫,那男主角便是最红旦角素有“伶王”之称的梅兰芳。
一个是伶界大王,一个是坤伶须生泰斗,一个如日中天,一个光艳烁人,同台演出,惊艳四座。
他们共同出演了《游龙戏凤》,至今仍是梨园佳话,在台上,孟小冬饰演微服私访的正德皇帝,梅兰芳扮演天真活泼的李凤姐。颠鸾倒凤,倩影双双,互生情愫。
此时的梅兰芳已有两房妻子,分别是原配王明华和后娶的福芝芳。孟小冬天生傲骨又才华横溢怎愿屈就为妾,为了使孟小冬安心,梅兰芳说,原配王明华身患肺病,恐不久于人世,王明华去世后她便可以跟福芝芳平起平坐。
然而梅兰芳的二夫人福芝芳却并不同意他们结婚,甚至连门都不许她进。
孟小冬到底是对梅兰芳情根深种,纵使不能登堂入室,纵使在他人的后院里屈就,她也成了心甘情愿。
后来,梅兰芳跟孟小冬办了简陋的婚礼,在外面找了一处四合院与她居住。
孟小冬与梅兰芳女人,尤其是中了爱情之蛊的女人,是最不懂的保护自己,最容易受伤的。爱的时候,恨不得将一颗心掏出来让他看看到自己的真情,只要能与他在一起,便觉得其他一切都不甚重要,只是到了血痕满满,奄奄一息后才发现,他其实只是镜中花,水中月。
多年以后,孟小冬回想自己当初的奋不顾身才知晓什么是“年岁幼稚,世故不熟。”
当时的孟小冬名冠四方,很多名门公子为她神魂颠倒,其中一个粉丝听闻她下嫁梅兰芳不再演出,心中怒火难压,来到梅宅挑衅,结果开枪误杀了梅兰芳的好友张汉举,那位粉丝也被警察当场击毙。
枪击事件后,社会舆论大加炒作,流言蜚语扑面而来。梅兰芳或许是受了打击,或许是觉得这些谣言对自己事业不利,暂时离开北平,去了上海,对孟小冬冷淡了不少。但让孟小冬真正痛不欲生与梅兰芳决裂却是在梅兰芳母亲去世后。
当时孟小冬披麻戴孝,来梅府吊孝,他的二夫人福芝芳叫人拦在门口,以腹中胎儿相要挟不让她进门。而梅兰芳却听之任之,只柔声劝了句,“你先回去吧......”
孟小冬站在门口孤立无援,成了众人的笑柄。曾几何时,她在台上光芒散放,引的台下呼声一片;曾几何时,她的追求者不计其数,她都不屑一顾。这样一个满身傲骨的女子,为了爱他,不求名分,不复演出。可这份深情,终究是被辜负了。
孟小冬转身离去,泪如雨注,这便是自己放弃一切去爱的那个男人!
任多少深情都像寂寞,人随风波,只在花开花又落。无论你曾对他用了多少深情,陪他走过多少流年,但当你的爱意触碰了他的利益,他便头也不回的离你而去,曾经是那样的一往情深,如今却是这般狠心决绝,人性,其实最赤裸裸,也是最硬邦邦的。
分手之后,孟小冬绝食,生病,心灰意冷。关于她的负面新闻也相继而来,曾经的光鲜亮丽转瞬成灰。孟小冬一时万念俱灰,来到北平拈花寺出家。
后来,经历了多少悲伤的岁月,度过了多少难耐的寂寞,她才在悲痛中走出,重新振作。她在报纸上连发三天启事,宣布与梅兰芳断绝关系。
“冬当时年岁幼稚,世故不熟,一切尽听介绍人主持。名定兼祧,世人皆知。乃兰芳含糊其事,乃条目去世之日,不能实践前言,至名分顿失保障,毅然与兰芳脱离家庭关系。是我负人?抑人负我?世间自有公论,不待冬之赘言。”
是我负人,抑人负我,八个铿锵大字,是她在经历了一番心灰意冷后,看清了他的懦弱与冷淡后,由骨子里透出的决绝。纵使梅兰芳冒雨前来请求复合,她始终没有开门。
或许是演惯了男儿身,孟小冬的骨子里也透露着一股男儿的铮铮铁气。爱你时,愿意拼尽全力,不求名不求利只愿能与你一起,但如果发现他给不了自己要的爱,那也只能决然离去。尽管自己还爱着,也只想自己舔舐血淋的伤口,不愿再次跌入这无情的深渊,去换取片刻的温暖。
话说回来,尽管孟小冬貌美如花,才华横溢,可终究也只是一个女人,她当初愿意放弃如日中天的事业待在一个男人身边,想来所要的也不过是一份温暖,一个肩膀,一个港湾。然而梅兰芳许了她承诺,却无法兑现,身为一个男人,可以不用家财万贯,不用帅得掉渣,却不能没有勇气,没有担当,没有责任,既然做不到就不要轻易承诺,因为失望之后便成了绝望。
自此以后,孟小冬隐居数年,潜心研究戏法。当初孟小冬与梅兰芳分手后,曾说过这样狠的一句话。
“今后我要么不唱戏,要唱戏也不会比你差,我要么不嫁,要嫁就嫁一个跺脚乱颤,天上掉灰的人。”
最后她真的应了这句话。再度复出时,唱功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人称“冬皇”。
事业上登峰造极,爱情上也遇到了那个跺脚就能乱颤的人——杜月笙。
杜月笙是上海滩赫赫有名的青帮头目,被称为“上海皇帝”,在当时的上海滩可谓是呼风唤雨,就是如此有地位的一个男人,在感情上,尤其是在对待孟小冬的感情上却是一个痴子。
尽管杜月笙已有四房姨太太,但对孟小冬却是真心呵护。孟小冬十二岁首次登台演出时,他就开始默默关注她,为她出唱片;她离婚时,他出面替她讨公道;她得了胃病,他动用直升飞机将她从北京接到上海,为她治病;花重金请名师为她指点技艺,处处温情厚谊,生怕再让她受半点委屈。
一个在江湖上叱诧风云的男人,在对她的感情上却是如此细腻。当初孟小冬离开上海时,甚至是她要嫁给梅兰芳时,他明明有实力将她强带到自己的身边,可他并不愿勉强,也不舍伤她一分,只是在背地里不露声色的体恤和关爱。
孟小冬与杜月笙后来杜月笙病重,几乎离不开病榻,却忍着病痛,由人扶着与孟小冬拜了堂,许了她一个名分,给了她一个安稳。
伸手只需一瞬间,牵手却要很多年,无论你遇见谁,他都是你生命中该出现的人,绝非偶然。只是有些人的到来只是为了陪你历一场情劫,纵使爱的真切,付出了深情,情过后,转身便成陌路人,而有些人的到来却是为了陪你一生,虽然来的晚些,你爱的浅些,却是愿护你一生的爱侣。